太虛幻境誰逍遙
——吳廣川《故鄉尋夢》序
己醜歲尾,吳廣川先生電話相告,說是已將曆年創作之歌詞、新詩、散文、評論等統編成帙,名之為《故鄉尋夢》。行將刊布,電子快郵,詢我觀感,囑為短序。我隨即打開文件,作竟日之長讀。但覺行雲流水,詩情畫意,陶然間已是晚霞夕照、星海青空、冷月寒輝、夜氛醉人。雖然我知道自己的文字不可能附麗於廣川的尋夢之旅,但文友之知、鄉誼之親、外加先睹為快之感受,終也應借此機會,申述我千慮之一得。
廣川是文學多麵手。不論在P縣文學圈兒裏、還是在徐州文學圈兒裏,能象廣川那樣戲劇、曲藝、新詩、散文、舊詩、歌詞、小說、評論等都能得心應手者,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說絕無僅有。這讓人無法相信或無法理解:此天分乎?亦勤奮乎?
廣川還是文學的長青樹。花甲雖過,古稀尚遠,若追溯其文學曆練,竟也已有四十多個春秋!四十年,白了少年頭,而廣川的文學激情和文學才華,一毫未見減卻,這又是他的人生之謎。
“如果把人生比作一本書,生就是封麵,死就是封底。”廣川先生如是說。讀書、愛書、寫書、藏書,直至生生死死而不棄,好一個“書生本色”!人生既然是一本書,不知廣川要把屬於他的那本書寫到多厚、做到多美呢?
相隔百裏,燭光照夢,我想起廣川的詩人風華、赤子情懷,為之喜,為之賀,亦為之憂。喜與賀,自不待言,有他的文學成就為證;所謂憂者,則並不專對他一個人。做作家而戀寫作者,天下芸芸,卻很少有人悟得:“作家”有身份而“寫作”非事業!君不見,種田即打糧,植樹可摘果,惟文章不可當飯吃!但作家又不能喝西北風,故作家之宿命便應了如下俗話:“端人碗,服人管。”“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在這一背景下,文學創作的悖論必然是:作家使命感愈高,則創作真實感愈低;作家應時之筆愈多,則傳世之作愈少。正因恐懼淪入此境,故吾有畏焉。立此存照,與廣川共勉。寫到這兒,我想起了陶淵明,大抵為了避免“拿人家手軟,吃人家嘴短”,陶詩人拋下一句“吾不能為五鬥米折腰”,掛冠而去。其實他真正的憂慮是怕久耽官場而習於假話。在《感士不遇賦》的序文中,他寫道:“自真風告逝,大偽斯興。閭閻懈廉退之節,市朝驅易進之心。”當此士大夫斯文掃地、廉恥剝落之時,陶淵明雖然無力移風易俗,卻也不願意同流合汙,故棄官鄉居,似乎成了他唯一的出路。廣川無須做五柳先生,隻是要從心所欲,自然成文,棄絕宣傳,隻憑良知。
閱讀《故鄉尋夢》,觸動了我麻木的鄉情。比之廣川的陽光情愫、赤子懷抱,我的文心似乎更趨於灰暗。廣川隻小我兩歲,而他看人、看事、看物的視角,總能疏離醜陋而捕捉到善與美。我羨慕他長葆詩心與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