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清代舉人“大挑”軼事(2 / 2)

三、舉人大挑軼事

清代舉人大挑主要以體貌為取舍,一般而言,身材魁偉、相貌堂堂者必得人選,而身短貌陋者則大多無望。晚清名臣閻敬銘就曾因體短貌陋而大挑受辱。

閻敬銘係陝西朝邑(今屬大荔縣)人,是晚清的清廉名臣。據《春冰室野乘》說,他為人狀貌短小,二目一高一低,長得像個鄉巴佬。他當年參加大挑時,剛剛跪下來,就被某親王高聲喝道:“閻敬銘先起去!”一時間被羞辱得狼狽不堪,深以為憾。但這個恥辱也激勵了閻敬銘,後來他發奮努力,中進士,入翰林,官居戶部尚書。湘軍儒將胡林翼曾稱讚閻敬銘“氣貌不颺而心雄萬夫”,至光緒時閻敬銘官至東閣大學士,成為理財名臣。這說明相貌與能力政績顯然無關。

體貌雖是大挑的首要標準,但如齊如山先生所雲,全憑運氣的也不在少數。

徐一士《亦佳廬小品》引《閑談筆記》說,陝西米脂人高照煦以同治癸酉科(1873年)舉人應光緒庚辰年(1880年)大挑,先期前一日,高照煦被好友高子佩接到城內寓所,地處東交民巷,這裏距離挑場文淵閣較近。高照煦頗為自負,以大挑一等自期,親友也都很看好他。第二天一早,高子佩派四弟高壽卿來為高照煦送場助陣,高照煦一見高壽卿就說:“昨夜我做了一個夢,此次赴挑,恐怕隻能得二等了。”等到入場,高照煦被安排在最末一班,隻剩13人,照例隻能挑一等一人,而高照煦排在11名,另一人排名第九,王爺大臣將此人與高照煦再三衡量,最終將第九名挑為一等,高照煦隻能屈居二等。事後高壽卿問他究竟做了何夢,如此應驗。高照煦說:“我夢見有人手持紅帖來請我,呼我為子夏。起初也百思不得其解,待早上行至東華門,忽然想起子夏在孔門弟子中名列文學科,我此番必得學官無疑了。”徐一士說高照煦以一等之貌名列二等,皆因排在13人之末班而吃虧。科舉時代多相信夢兆,而高舉人之夢兆竟如此神驗,真可謂造化弄人也。

體貌魁偉而大挑落選者絕不僅高照煦一人,《歸裏清譚》中載有類似事例。某年大挑,有山東某舉人,身材魁梧似曹交(曹交是《孟子》中的人物,身長九尺四寸),然而大挑卻落選了。其人氣憤不過,等王爺大臣事畢登車要走時,攔住車子詰問道:“大挑以何為憑?”王爺知道他心中不服,也高聲回應道:“我挑命也!”某舉人無語而退。高照煦是自己認命,某舉人則是被迫認命。

選官僅憑體貌本已極不合理,而又以“挑命”來搪塞被選對象,這暴露出大挑標準不盡合理,人為因素太多。更有甚者,還有故意將貌醜者選為一等的惡搞鬧劇。直隸青縣有位姓金的舉人,容貌極其醜陋,五官分布皆失去應在的位置,以至於人們都不好意思正視他。此人參加大挑,某王爺卻挑他為一等,一時間諸大臣驚詫不已。王爺說:“諸位勿驚訝,這人的膽量可嘉。”眾問其故,王爺又說:“此人長成這般模樣,還敢來大挑,倘若沒有薑維之膽,怎敢到此。”王爺的話雖然不乏冷幽默,但未免將選拔人才視同兒戲了。

李伯元《南亭筆記》卷六記載了另一則大挑軼事。道光甲辰科(1844年)舉人汪叔明是江蘇陽湖(今武進市)人,其人天生一副惡相,但卻小有才華。他參加大挑時,起初列在二等,這時主持大挑的王爺見某大臣手中拿了一把折扇,便索要觀看,對所畫扇麵和題字大為讚賞,某大臣說作者就是剛才挑為二等的汪某某,王爺乃道:“我見其人相貌獰惡,以為他當知縣必定對百姓嚴苛,原來卻是一位風雅之士。”於是連忙把汪舉人喊回來,改挑為一等,用作知縣。照說相貌較陋是不能挑為一等的,這其中的貓膩,很可能是汪叔明提前做了功課,某大臣給他當了“托兒”,而汪舉人與某大臣之間必有特殊關係,或是通了關節。

按規定,大挑一等任知縣,二等為教職,但也有特例。《郎潛紀聞四筆》卷二記載,貴州貴築縣(今貴陽市)的高廷瑤是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舉人,嘉慶五年(1800年),高隨同官軍鎮壓青苗造反“有功”,賞六品頂戴,後以大挑二等(或曰一等)選授安徽廬州通判,調鳳陽通判,升鳳陽同知,官至廣州知府。他為官辦事認真,政聲頗著,平反不少冤案,很得民心,被譽為嘉、道間循吏之冠。有清一代,舉人大挑用為通判者,高廷瑤一人而已。

古語雲:“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舉人大挑僅以體貌為取舍的確不靠譜,但做官的人誠然又不能不注重儀表舉止。現如今的公務員更頻繁出現在各類公開場合,亮相於媒體前,大都很注重自我形象。然而真正的好形象既不靠體貌舉止,也不靠口若懸河,而要靠為地方辦事實,為百姓謀福祉。

責任編輯:王封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