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遇見(1 / 3)

驢車繼續前行。兩個女孩坐在車上,邊吃油菜苗,邊聊了起來。

張栓女先揀起一株較粗的,大約有鋼筆筆杆粗細,很嫩,隻見株苗底部的斷裂處,已經滲出了水珠。張栓女左手拿著油菜苗,斷裂處朝上,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尖,從斷裂處,輕輕剝掉了一層皮,皮和裏麵的肉很容易分離,而且皮很有韌性,可以從頭剝到尾,不會斷裂。剝到株苗頂部開花的地方,張栓女將這條皮放開,任其掛著,然後她重新從斷裂處剝下又一溜皮。她這麼剝了三次,三條綠色的細細的皮掛著,隨著驢車的顛簸而不斷飄蕩,倒也頗有一番風韻。接著,張栓女用手掰下一寸長的一截剝了皮的油菜苗,塞到了劉粉花嘴裏,然後又掰了一截送到自己嘴裏,兩個人開心地吃了起來。

油菜苗很嫩,很脆,略微有點甜,也稍微有些辣。在那個缺吃少穿的年代,這也算是孩子們解饞的零食。

“很長時間沒看到他了。”劉粉花慢慢咀嚼著嘴裏的食物,眼光望向遠處,若有所思地小聲說,聲音小到需要張栓女將耳朵湊到她嘴邊才可以聽見。

“你說的是誰?”張栓女不解地問到。

“聲音小點!”劉粉花指了指前麵趕車的二哥。

張栓女會意,兩人一起往車後部挪了挪,竊竊私語起來。

“我是說宋來喜。”劉粉花說著,低下了頭,一抹紅暈飛上了她的臉頰。

張栓女抿著嘴,忍住了笑,繼續聽著。

“這幾個月以來,我總是有意無意想起來喜哥,總覺得有好多話想對他說,幾天看不到他,心裏就沒著沒落,可真碰麵了,我反倒一句話說不出,而且看都不敢看他,隻能慌忙躲開。栓女,我實在是麻煩得不行!”

她們說的宋來喜,張栓女也很熟悉,家住劉粉花家西邊,兩家之間隔了三戶人家,來喜時年十九歲。

宋來喜家兄弟四人,他排行老大,沒有姐妹,父母身體還可以,一家六口都勤勤懇懇勞動,無不良嗜好,因此日子過得還說得過去。

宋來喜中等身材,比較壯實,皮膚黝黑,濃眉大眼,鼻梁不算高,嘴唇較厚,他性格憨厚老實,很少說話,靦腆、友善。張栓女對他印象不錯。

“撲哧!”張栓女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你喜歡來喜哥啦,羞!”

劉粉花捶了一下張栓女的肩膀:“我心裏憋悶得慌,想說給一個人聽,我誰都不好意思說,隻告訴你,沒想到你還笑話我,哼!”

“我是開玩笑的,看你還那麼認真。”張栓女收起了笑,嚴肅起來:“不過,來喜哥人真的不錯,老實,又肯幹。”

劉粉花聽了,心裏竊喜,但表麵裝得不動聲色:“好什麼呀,家裏四個光棍兄弟。”

“他四個弟弟都還小嘛。對了,來喜哥知道你的想法嗎?”

“不知道。我哪好意思告訴她。”

“哪用你說呀,你的表現人家一看就看出來了。”

“自從我對他有這樣的感覺後,我一瞅見他的身影就緊張,提前躲得遠遠的,他哪有機會看出來。”

“可實際上,你心裏巴不得時時都能看到他吧?”

“可不是嘛,又想看見,真見了又想馬上躲開。真是麻煩死人了!”

“來喜哥心裏不知道咋想?不過我看他對你也不賴。”

“那不見得,村裏和咱們差不多大的閨女後生,有三四十個,小時候大家天天在一起耍,誰也不討厭誰,誰對誰也不賴。”

“這倒是,可是還是要弄清楚他咋想的。”張栓女眼睛盯住一方虛無,思忖著。

“是啊,可咋能知道他的想法呢?咱們閨女家主動考慮這個事,羞死人了。”劉粉花說著,羞得低下了頭,右手食指不停地纏繞著辮梢。

“這樣吧,有機會我幫你打探下他的想法,如果他也喜歡你,那事情就好辦了。我可以讓我媽去他家說,讓他家去你家提親。”

“栓女,還是你好!”劉粉花開心地將一小截油菜苗塞進張栓女嘴裏,可是轉瞬間,她的臉上又飛上了一抹愁雲,“萬一他不願意呢?”

“我覺得他應該也喜歡你。再說,就算他真沒那意思,我媽還可以去他家做媒呀,你這麼好,來喜哥若娶了你,他也是走大運了!你不覺得嗎?”

“去你的,盡說好聽的。”

“本來就是嘛!”

“你倆一路嘀嘀咕咕說甚了?快抬起頭看看,馬上進二份子街了。”正在她倆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劉粉花二哥扭過頭對她倆說。

兩人連忙抬起頭,驢車正好拐進了二份子街,她們頓時眼前一亮。

第八章

每年農曆六月十八,二份子鎮都要開一次物資交流大會,持續十天。屆時,二份子唯一的一條寬五米、長三百米的街道,兩旁擠滿了攤點,有賣布料的,有賣藥材的,有賣食品的,有釘鍋的,有磨刀的,吆喝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