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來,哎——,快看來——,多好的白洋布——,扯回家做褥單做布衫用煮藍染了給娃娃們做衣裳——,又好看又結實,便宜了便宜了,快來買了!”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快來嚐嚐這個黃綿杏兒來——,又香又甜,不用牙咬,入嘴就化——不買後悔,哎——買來買來!”
“哎——現蒸包子——,有豬肉韭菜餡兒、羊肉蘿卜餡兒、山藥餡兒、白菜餡兒,不吃後悔,不買不對,快來看來——”
街道中間剩下不到三米寬,擠滿了從四麵八方過來趕集的人群,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一派熱鬧景象。
武川縣地廣人稀,平時難得有這麼熱鬧。因此,每年的物資交流大會,方圓五十裏甚至更遠的人們,都要來逛一逛,一則感受一下熱鬧,二則可以買一些平時買不到的東西。那些年輕姑娘、小媳婦,年年都盼著交流會。
街上擠滿了人群,驢車已經進不去了。二哥就讓她倆先下來上街,他自己將車找個僻靜的地方停著,並約好集合回家的點鍾和地點。
兩位姑娘歡快地跳下車,如同剛出籠的小鳥,蹦著、跳著、笑著,迅速加入了熱鬧的人群。
她們難得在這麼熱鬧的集市上逛,兩人都非常興奮,琳琅滿目的貨品,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使得她們隻恨自己隻長了兩隻眼睛兩隻耳朵,不夠看不夠聽。
“焙子!焙子!現烤焙子!有白焙子、鹹焙子、甜焙子!好吃不貴——”
一股烤熟的焙子香鑽入張栓女的鼻孔,她瞅了一眼放在案板上烤得焦黃的胖乎乎的熱焙子,頓時口裏生津。一旁的劉粉花也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走吧——別看了,剛吃完早飯的。”張栓女拉了劉粉花一把。
兩人繼續往前走,這一遛都賣吃的,有賣黃米油炸糕的,一個個圓圓的糕片,肥胖厚實,金黃的外皮下,裏麵一定是綿軟筋道的。有賣炸油餅的,大而厚的圓餅,麵裏一定放了雞蛋,也肯定放了菜籽油,否則不會有那樣棕紅色的誘人的顏色,有鹹的,也有甜的。甜的一定是放了紅糖的,紅糖可是好東西,女人坐月子,親戚朋友送的紅糖,一包一包的擺在炕上女人身邊,女人每天要喝上好幾碗,那紅褐色的糖水,散發著特有的香甜味,讓男人都想生孩子了,不為別的,就為了這一碗一碗的紅糖水。有賣麵條的,擀麵的婦人,身高體壯,用頭紗將頭發包起來,站在案板前,身體微微前傾,好讓全身的力氣都使到胳膊上,一條三尺長的擀麵杖,麵已經擀成了一個大而薄的麵餅,緊緊裹在擀麵杖上,婦人雙手仿佛在案板上舞蹈,擀麵杖在她手下,前前後後地跑,擀幾下後,她將麵從擀麵杖上鬆開,換一個方向,再在碩大的麵餅上撒上麵粉,然後繼續緊緊裹在擀麵杖上,又擀了起來。幾分鍾後,婦人將麵從擀麵杖上解了下來,灑了些麵粉,折疊成三寸寬的長條,然後左手按著麵,右手用菜刀切了起來,動作之嫻熟,讓人看不清她的刀刃究竟落在何處,隻聽見刀撞擊案板的“嗒嗒”聲,隨後,一排排又細又均勻的麵條就落在了刀的後麵。切完,婦人雙手將麵一抖,麵粉全落在了案板上,隨後她將一捧麵條,扔進滾燙的開水裏,麵在鍋裏打了幾個滾,就被她撈了出來,一碗又一碗。“我要羊肉臊子”,“我要豬肉山藥臊子”,“我要素的”,“好,來啦——”,婦人一邊答應,一邊用勺子按著食客的要求,在不同的盆裏舀了臊子,澆在麵上,不一會兒,“哧溜哧溜”的吃麵聲響成一片。有賣西瓜的,有賣蘋果的,有賣香瓜的,水果一定是從川底(川底:當地人對大青山南麓一帶的統稱,主要指現在的土左旗)或者山西運來的,因為當地不產水果。有賣燉羊肉的,有賣羊雜碎的,有賣蓧麵的,等等。張栓女的口水已經泛濫成災,她忍無可忍,實在看不下去了,拉起劉粉花,緊走幾步,逃離了賣食物的攤位。
“賣頭繩啦——賣頭繩!有紅的,有綠的,有粉的,有紫的,還有黃的。扯上二尺,回家紮辮子啦——又好看又結實——便宜賣啦——”
張栓女和劉粉花湊了上去。隻見一紮一紮各種顏色的頭繩,整齊地擺在地上的白布上,顏色鮮豔,粗細均勻,非常好看。攤點前已經圍了好幾個小媳婦大姑娘,都在紛紛挑選自己中意的顏色。
“大哥!給我扯三尺柿黃的,二尺水紅的。”
“行!”
“我要天藍的,二尺。”
“好!”
“給我扯上六尺粉的,三個閨女一人二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