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正看著她:“做噩夢了吧?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被子也不蓋。”
“媽!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你在就好!”栓女一把抱住母親,將臉埋在母親的衣服裏,聞著母親身上特有的味道,她才回過神來,剛才原來是一場夢。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但是,夢中杜家祥帶給她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早飯時,她和母親說起了劉粉花和宋來喜的事情。她說兩個人都很中意對方,有情有義。粉花和栓女象親姐妹一樣,栓女肯定覺得她哪都好,希望她能夠找個可靠的人。不論在哪個年代,不管男女,人的婚姻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個人一生的生活狀況,與他的另一半息息相關,不僅如此,還會影響到他的壽命,也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下一代。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其實,男女都怕選擇了錯誤的結婚對象,選對人,將是精彩、幸福的一生;選錯人,這一生將不啻為一場災難!來喜家不富有,但是他勤勞、誠實、脾氣好,粉花嫁給她,雖然不會大富大貴,但是肯定也不缺吃不缺穿,最重要的是,他肯定會對粉花好。人好最重要,錢財有什麼用,幾口洋煙就抽光了。
張栓女說的時候,心裏沒底,她擔心母親會不同意,害怕母親說女孩子家家管這些事,不害臊。但是母親沒有,她的心放下了,那一瞬間,她心裏惡作劇地想:父親找了個好老婆,可母親這丈夫找得真是不敢恭維啊。
“媽,您看能不能幫他們說說這婚事啊?”
“嗯,這兩個孩子都不賴,也般配。聽你這麼一說,兩人互相也中意,很難得。這倒是一件好事。”
栓女一聽,心裏暗喜:“就是就是,您給他們做媒,也算做了件大好事。”
“行,我哪天去兩家說說去。”
“媽,今天就去吧。”
“嘿,這孩子,你還挺著急。晚幾天有甚事,他兩人也不會飛了。”
“不是,媽,來喜過幾天要出去打短工,這一走,就得到過年才能回來了。我看還是他走之前把婚事定下來踏實些。”
“也好,我一會兒就去。你這丫頭,還挺操心。”
栓女笑了,她湊到母親身邊,挽起母親的胳膊,仰起臉,嬌嗔地說:“媽媽真好!”
母親一臉慈愛,摸了摸栓女的頭:“長不大的孩子。”
“媽,你永遠不要離開我!”
“傻閨女,突然說這種話。”
“我夢見你不要我了!”
“夢是相反的,別胡思亂想了。”
張栓女的心裏多少踏實了一些。母親早飯後就出去了,隨著母親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完全消失,家裏變得異常安靜,外麵偶爾的狗叫、雞鳴,反而更加襯托出這種安靜,張栓女有些不安。夢中的情景和帶給她的感覺,還一直纏繞在她心中。以前她也有過相似的經曆,一場夢醒,如果夢中恰恰是令她刻骨銘心的人和事,這個人或這件事就會占據她的心一天或兩天,比如,一個很久不聯係的人,平時她幾乎想不起,甚至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可是冷不丁這個人就跑到了她的夢裏,醒來後她就會想念上她一兩天。
此時,夢中母親匆匆離去的背影,還是刺得她心裏隱隱作痛,盡管她也知道,這隻是一場夢,可這種痛,不是能馬上就消失的;同時,杜家祥的笑臉,還有他摟著自己肩膀的感覺,同樣在她心裏揮之不去。悲和喜,交織在一起,這兩種感覺同時充斥著她的內心,她的心仿佛正經受著冰與火的洗禮,她在思索著夢境與現實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