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夜君扶桑自知品行頑劣,無法肩負重任,故攜夜煞眾人放棄獨立之身,臣服於九重塔座下。以凝霜扇為信物,認九重塔為主,甘願服從,聽之任之!”
聲音鏗鏘有力,一字一句都像在立誓。
她抬起頭,眼中帶著解脫般的笑意:“大長老,可願意收留我們?”
傅忘川完全反應不過來了,隻木然盯著她,喃喃道:“你胡說什麼,那是大哥留給你的東西,怎麼可以……”
“物歸原主罷了!更何況,武林神話的遺物,本來就應該由現任武林至尊保存。”鄙安打斷他,突然提高了聲音:“隻是扶桑已經厭倦了江湖生活,一心歸隱,所以這武林至尊的位置,還請主人允我交還給門派,重新擇主,更好的管理門派,管理江湖。”
一番話滴水不漏,卻已然將天下之主拱手相送,至尊的位子重新回到了九重塔的手上。
隻是,鄙安卻再也不是原來的鄙安塔主了。她不僅將至尊之位還了回去,還讓自己徹底脫離了九重塔,脫離了江湖。
“你……”傅忘川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是啊,她說的合情合理,早在很久以前她就該離開了,隻是因為盟約才勉強留了這麼些時日。如今局勢大定,自己又有什麼理由來留住她呢?
本來早就想到的結果,卻在臨到眼前才發現,竟然那麼難以接受。
他上前一步,張開手就要把她拉到自己的身邊,告訴她,無論她去哪兒,他都要陪她一起走!
可話還沒出口,一陣內力就暗中襲了過來,精準而高超的打在他的啞穴上。還沒恢複的身體受力往後踉蹌,一雙手臂飛快伸過來將他扶住。
鄙安鬆開他,笑容中帶著淡淡的悵然:“怎麼這麼不小心。大長老要注意身體,不要太操勞了,畢竟,九重塔需要你。”說完福了福身,笑道:“那麼扶桑恭祝九重塔成為江湖之主了。”
傅忘川搖搖頭,蒼白的嘴唇開闔,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他見鄙安準備離開,下意識就要追上去。
可夜無影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端著杯酒朝他舉杯:“恭祝九重塔,恭祝大長老!”
緊接著,他便被蜂擁而來的祝賀人群團團圍住。
傅忘川因為打算在武林會上奪尊,將多半功力都給了去打擂台的召光,到如今也無法提起內力,這就是他在武林會上為什麼被泠玥製的死死的原因。而泠玥,竟是早就夥同了鄙安,一同推他置身事外。
人沒了內力,也變得容易醉。
鄙安來到長老閣的時候,掠夢正守著昏睡的傅忘川,手裏端著個半空的碗。見她突然出現在屋裏,忙不迭起身,剛想喚“主上”卻又覺得不合適,踟躕了半天也不知如何開口。
鄙安仿佛沒察覺她的尷尬,望了眼床上的人,道:“他什麼時候醒?”
“方才喝了醒酒湯,剛睡下,想必不會太早醒。”
“把他叫起來。”
“……什麼?”掠夢一愣,覺得自己聽錯了。直到鄙安又重複了一遍:“把他叫起來。”
“這樣不好吧,他太累了,方才睡下,若是有什麼事可以……”
手心托起一簇光暈,鄙安彎下腰去,胳膊作勢就往床上伸。
“你做什麼?!”掠夢驚叫一聲,竟衝上去,一下子握住對方的手腕。
光暈自手上散去,鄙安看她一眼,淡淡道:“既然你不願意,那就別在這裏礙事。”
“你這人是不是有病!”憤怒的話衝口而出。大約是沒了身份的顧忌,掠夢深吸了口氣,將話一股腦兒倒了出來:“你隻顧自己過得舒坦,門派的事從來都是他替你操勞!風月堂、萬花宮、平樂鎮,這一條條的人命,哪一樣不是因為你造下的孽,你倒是輕鬆了,揮一揮衣袖說走就走,他呢?在你心安理得抱著別人的東西悲春傷秋的時候,他卻在想盡一切辦法替你掩蓋罪證。他的手上,沾滿了因你而起的鮮血!現在他為了一個破至尊之位內力盡失,你知不知道他那時候險些就成了廢人,都是為了九重塔,為了你們梨家所謂的臉麵!而你都做了什麼?對門派從來不上心,既然選擇離開就走的幹幹淨淨,作甚麼又回來羞辱他!他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他有感情,也會傷心和難過。他寵你縱你,就換來你這麼一頓折騰羞辱?你憑的,不過就是因為他愛你!東方安,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對得起九重塔、對得他麼?!”
話至末尾,仿佛全身的力氣都抽空了,隻有緊緊攥著身後的桌子,才能勉強站住。
不過她這一通話,算是打在了棉花上。
鄙安抬起頭,嘴邊掛著冰冷的笑意:“說完了?說完了就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