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再次響起。
東方安劈手就將硯台砸了過去,怒吼:“這還有完沒完了?!”
沒有人敢提醒她,那硯台是傅大尊上送的彩禮中價值萬兩銀子的碧池仙硯。
傅忘川微微抬頭,嘴角有些抖動,終是沒忍心再說話,暗自慶幸門外的人沒輕易闖進來,否則以東方安的力道,無論進來的是誰,不頭破血流也得掉一層皮。
來人是兩個陌生的老婦,身著綾羅戴著玉鐲銀簪,像是兩個富貴人家的家眷。
東方安想了半天,確定自己不認識後,瞥了眼正埋首折子裏的傅忘川,道:“傅大尊上,找你的?”
“什麼?”傅忘川迷茫的抬頭,表示自己同樣無辜。
兩個老婦左右看了看,見偌大的屋裏隻有這一男一女坐著,怎麼看那端坐在椅子裏的男子才像是主事人,欠身一禮,一人道:“請公子做咱們平樂鎮的鎮長吧!”
一開口,所有人都愣了。
半晌,一聲不可抑製的笑聲打斷了眾人的思緒,尋聲望去,隻見東方安斜撐在榻上,捂著肚子大笑。
“傅忘川,原來你也有今天,鎮長……噗哈哈哈!傅尊上,傅鎮長,哈哈……!”
傅鎮長,這名字真不怎麼好聽。況且,江湖之主成了個偏僻的小鎮子的鎮長,傳出去名聲會很沒麵子吧……
偏偏那倆老婦還不明所以,掏出塊布,珍寶似的捧著,四隻眼睛滿含期許的望著傅忘川:“這是我們所有人的聯名書,懇請您做咱們的鎮長。是您將房子賣給咱們,地沒要錢,租子也不收,大夥兒感激的緊。而且,咱們是新鎮子,根基不穩,保不準什麼時候遭了人欺負,您一看就是有能耐的人,所以算大夥求您,做什麼的鎮長,保護咱這新家。您,同意不?”
這麼長的一段話,掏心掏肺,懇切至極,還不知道私下裏練過了多少次。這麼兩個老人,如何能拒絕?
九重塔的弟子都無奈歎了口氣。
傅忘川眼角青筋跳了跳,拒絕的話堵在喉嚨裏出不來。示意弟子將給兩人搬了椅子,又取過那聯名書來,果真見上頭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字體從娟秀到稚嫩,但一筆一劃,卻是都用上了心的。
旁邊領頭弟子看不過去了,不由開口提醒道:“婆婆,您著實求錯了人。那些房子的地契,都是我們尊上送給夫人的東西,對你們施恩的其實是夫人。因為夫人喜歡這裏,尊上才會在,所以若要尋人做鎮長保護你們,尊上並不是最好的人選,婆婆明白麼?”
這是什麼話?什麼時候連一個小小弟子都敢給自己找麻煩了?東方安咬牙,狠狠剜了那邊的人一眼。心裏怒罵:傅忘川,你教出來的好徒弟!
她才沒有這樣的興致當什麼勞什子的破鎮長。什麼家長裏短、婆媳妯娌、雞鳴狗盜都得去插上一腳,管上一管。
老婦們的行動力頗強,聽完一番指點後,盡管還是看這位女主人相當不靠譜,相互對視了一眼後撲過來,誠懇無比的將那番話又重複了一遍。
東方安道:“看二位的衣著也是富貴人家,你們的房子我收錢雖不多,但也沒有太少。你們用不著感激我。若是這麼想要個鎮長,從二位家裏尋一個年輕的來,不更好麼。”
“……咱們得夫人恩惠,大恩大德不敢忘,除了鎮長一職也沒有什麼能報答夫人的。鎮子是夫人一手建立起來的,萬一被人欺負了去,連個說話訴苦的也沒有,大夥……”
“都給我閉嘴!”東方安被吵的頭大,偏偏那兩人跪的地方是她放文書的幾案旁,看起來就更讓人心煩了。幾日來壓抑的情緒幾欲決堤,隻恨不得兩這聒噪的兩人並所有文書一起,一掌揮過去,打的稀碎。
好容易壓下了那股翻滾的嗜血欲 望,仍是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一聲巨響,華貴的幾案四分五裂,文書水果茶碗嘩啦啦撒了一地。
兩個老婦早就嚇得一動不動,呆坐當場。
嗬,說到底還是想要個有本事的人來,給他們消災解難,有事了拿出去做擋箭牌!
說的冠冕堂皇,內裏不知如何的肮髒不堪。就比如看上了舞台上貌美年輕的戲子,表麵上相敬如賓一副伯牙子期的純潔模樣,旁人看不見的時候就把你壓在床上,用所有可能的法子侮辱虐打。
就是這種人的共性。
東方安仍舊坐在榻上,垂在地上的衣袂浮動,竟似要飄起來一般。眼瞳裏碧色湧動,仿佛兩團徐徐升起的綠色火焰,黃金鳳凰蠢蠢欲動。
傅忘川大驚,過去擋在三人之間,揚聲吩咐:“來人,先帶兩位老夫人去前廳坐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