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名媛之殤(2 / 3)

“嗯!好大,車子都得打開雨刷器。”安律師努力擠出一大片笑臉。

“不提案子了,把東西給我吧!”

阿寧很平靜地說完,眼圈有些泛紅,但他的唇角卻咧出了笑容。好像某些消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到這個消息了。

安律師擠擠眼睛,臉上那片笑容變成了一朵爛棉花。他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從文件夾裏拿出了折疊得很工整的兩疊紙。一份是白色的普通紙,一份是淡粉色的香紙。白紙嶄新,香紙也很新,但卻在某種意義上顯現出了經過漫長歲月的陳舊。

“阿敏和您的家人在外麵。”安律師的話語很輕,將室內凝固的空氣撕開了一條淺淺的口子,開始流動了……

阿寧的睫毛動了一下,唇角的微笑在收縮中又向外綻開了一點。但他的淚水卻禁不住滾落下來,流速很急,轉瞬就淹沒了他那張英俊的麵孔,吞噬了安靜而執著的目光……

這兩封信他不敢看,他真的懼怕自己在內心深處已經接受,但寧被淩遲處死一萬遍也不願相信的事實,像野鬼一樣跳出來!

但他必須看,他戰戰兢兢地拿起白色普通信件。為什麼要先看白色信件?它明顯是阿敏寫的,那封淡粉色香紙才是施慧寫的。也許,人在麵對悲傷時需要一個過程,循序漸進地接受現實,讓最恐怖的東西最後出現,這樣好像可以借助麻木抵禦痛苦。

他的動作很慢,手心滲出了細汗,額頭也滲出了細汗,像無數晶瑩的顆粒閃爍在發際。他哆哆嗦嗦地打開白紙,顯露字跡的時候,他先挪開眼睛,抹了抹淚,再將目光極不情願地湊上字體:

張寧:

小姐走了,2014年9月14日走的,肝癌,肝移植手術失敗,病逝於美國紐約。記得咱們在北京時,我陪小姐去過一次醫院嗎?其實那次就是前兆,但醫生並未發現問題。她的身子弱,操心上火,夜裏休息不好,在救你的路上走了。上帝很慈悲,沒經曆太多痛苦。不要難過,她是乘著愛情的小舟走的,她不準許你難過。

阿敏

阿寧埋下頭,這封短信上的字體在他眼裏砌成了一堵令人窒息、令人失明的殘垣斷壁。他摸索著打開淡粉色香紙,緩緩抬起頭,尚未看清一個字,淚滴就大朵地打在信紙上,發出噗噗的聲音,猶如一根根尖利的鐵釘一下一下釘進他的心髒。

他怕淚水把字跡打濕,急忙又擦了一把淚,將目光聚焦在信紙上,淺淡的芳香絲絲入鼻……

信不算長,用靛藍色墨水書寫,雋永娟秀。

寧,我的愛人:

我知道自己要走了,想留也留不下。

我知道自己和我的家族與體製比起來太渺小了,太無能了,做不到營救你這件事。

營救不了你也不要緊,我可以等你,無論多久。

對我來說,每一天每一夜,都像在金島濠景酒店的房間等你那麼從容。可是,我的身體太差勁了,它太懦弱,它是個膽小鬼,臨陣逃脫了。但我的靈魂是堅強的,它不會消亡,它會在永恒的那個地方等你,無論多久,都那麼從容。

本來以為,我的人生隻有一件事,在期待愛情的虛幻中消亡。想不到,我卻是上帝最垂憐的那一個,等來了愛情。謝謝你到金島來,謝謝你被我吸引,謝謝你那麼賴皮地睡在我床上,謝謝擁有一個懂得珍惜的靈魂,謝謝你帶給我傷痛,謝謝你在迷途中回來,謝謝你用鑽石妝點了我的愛,謝謝你完美了我的愛。

沒有什麼比愛情更高貴,沒有什麼比愛情更了不起。在愛情麵前,磨難算得了什麼呢?死亡又算得了什麼呢?它們在愛情麵前和我的身體一樣,都是懦夫,都是膽小鬼。它們知道戰勝不了愛情,所以隻能氣急敗壞地消亡了我的肉體,這是懦夫的最佳表現,真可笑!

它們能擄走我的靈魂嗎?它們能擄走我的愛情嗎?真可笑!

別傻愛人,你不準來找我,至少五十年內不準來。你若那麼早來找我,隻能說明你不夠愛我。因為我的靈魂還在人間,它需要一個體魄強健的懷抱來溫暖,它怕冷。

相信我,如果我的靈魂被體魄強健的愛人所想念,那麼,它將永遠具有凝聚力,不會消散。

記住,這個世上一定還會有人愛你。愛人,請相信,她是我靈魂的宿體。

施慧

2014年9月12日夜

淡粉色的香紙還是被淚水打濕了,幾乎模糊了每個字,有些看不清了。

但,每個字都深深的、牢牢的刻在了阿寧的心髒上,猶如被鋼釘釘上了一般。他無法自持地趴在鐵椅子上嚎啕大哭。淚水像連綿的雨、像噴湧的泉,像肆意咆哮的洪水,旁若無人的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