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霜醉要跟著去,得有個名目,張家米鋪的老板便將杜霜醉叫了過去,看了幾回,又由客棧的老板做保,給她尋了個做飯的差事。
三天後是個晴天,天才蒙蒙亮,杜霜醉便和米鋪的人一起前往安鎮。
出了城,很快就是土路。這幾天沒下雨,一路除了黃土,倒也好走。夥計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說話。杜霜醉跟在他們後麵,隻聽不說,除了略顯沉默些,倒也不顯得格格不入。
塗城離安鎮還有一百多裏路呢,這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了晌午,便停在路邊歇息,杜霜醉也和旁人一樣,拿了些牛肉幹、幹餅子,就著生水,往肚子裏塞。
眼見前麵崇山峻嶺,一山過了還有一山,萬木叢中,似乎蘊藏著無限的生機和危機,杜霜醉不由的看呆了。
她隱隱的有個念頭,若是這山裏藏著一個人,便是有心人要找,隻怕窮其之力,也不是易事吧?
許七會不會就藏在某個深山的角落裏?
她正胡思亂想呢,就聽見打頭的掌櫃喊道:“走了走了,別賴著了,趁著天黑趕緊找個人家歇了,若是遇上胡子,咱們這趟可就都白跑了。”
眾人應和著起身,杜霜醉也就把沒吃完的餅子胡亂收起來,跟著大家一起走。挨著她的是個瘦小的夥計,眨巴眨巴眼睛問:“杜兄弟,我瞧你沒怎麼吃東西啊?不餓?”
杜霜醉怔了下,把剩下的半個幹巴餅子掏出來,道:“是啊,你沒吃飽,給你吧。”她哪是不餓?是根本吃不下去。一則是餅子太硬,再則是越到了這個地步,她反倒越茫然。不知道許七到底在哪兒,更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忽然發現自己挺傻的。就這麼不言不語的便涉身千裏的找了過來,真以為這是話本子傳奇,千裏尋夫,吃盡苦頭,到最後能換一個圓滿的結局呢?
且不說她這一路萬幸平安到了,萬一出個不幸,她就此喪身,連個給她收屍的都沒有。沒名沒姓,沒有親人,她就是個客死異鄉的孤魂野鬼。
再說,她和許七不通消息,他哪知道她跑這來了?他有事倒罷了,就算他沒事,又豈會知道她在這兒?
京城裏在杜家她是個死人,在林家現在也差不多,萬一許七被送回京城,恐怕得知的也是她的死訊,不管多情少情,長情短情,一個死了的人罷了,懷念悼念想念……過個三五個月,她就成了他的過往。
再然後,他還不是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那會兒她在哪兒呢?
出來的容易,回去呢?
杜霜醉越想越懊惱。當初她是怎麼一門心思,誰也不理,誰也不靠,就這麼孤身上路的呢?不符合她的性格。
她一向是被動的人,凡事都會前思後想,就算沒個完美無暇疵的章程,起碼她也會三思而後行。可像現在這樣衝動的事,好像這一輩子她也就做過這麼一回。
她應該投奔自己的爹娘兄長,好好的待在京城裏等,再然後借著他們的力量,慢慢尋找許七,然後和他互通消息……再由他們互相交涉的。
可惜,她一開始就辦砸了。
不過就算她按照一貫的風格做事,也未必就是她想要的。
杜霜醉深吸一口氣。山裏的風涼,空氣中帶著青草的香氣,吸進身體裏,隻覺得哪哪都那麼舒坦。橫豎出也出來了,想那麼多做什麼?
因為半個餅子,杜霜醉和那瘦小的小夥計熟絡了些,路途遙遠,除了說閑話打發時間,也沒別的消譴方式。
小夥計姓張,沒大名,就一個小名石頭。今年十九歲,在張家米鋪做了五六年工了。他待人赤誠,說話也不設防,家裏幾口人,幾畝地,甚至幾口豬,幾條狗,幾隻貓都說的清清楚楚。
他口若懸河,說的挺熱鬧,見杜霜醉對自己的事三緘其口,也就沒那麼好奇的問她的來曆。從他口中,杜霜醉知道張家米鋪是按照塗城太守的吩咐,和城裏的幾家米鋪輪流給安鎮送糧食的。
石頭道:“就說兩個月送一次吧,這也夠老板撓頭的了,也不知道這仗打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倒不是老板不願意出這份力,若是被那群蠻子打進城,全城老少,誰也逃不過一個死,和命比起來,米麵錢糧又算什麼?可就是這種煎熬勁……前幾個月還好,許家世子爺能征善戰,本來把敵軍都打退了,可不知怎麼回事,聽說世子爺又中了埋伏,這不,被敵軍反撲了好幾回,聽說人死了不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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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了,希望今天能加一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