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9章 、韜晦(1 / 2)

許七簡直啼笑皆非,他看著許侯爺的眼神盡是憐憫。說起來,他不過是個失敗的可憐的男人而已。他不喜歡家裏長輩給他挑的妻子,卻喜歡上了妻妹,喜歡也就喜歡了,又因為人心貪婪,衍生了這許多紛繁複雜的枝節。

到現在,他失去了一切他愛的人,隻剩下了他自己。

可就是這樣,他還不知道反思,無時無刻不在把過錯推賴到別人頭上。這也罷了,隻要他心裏舒服,可他明明受過被逼的苦楚,卻還要強行把他的意誌強加到自己身上,他就不怕自己和穆氏是一對怨偶,甚至反目成仇?

明明他自己才體驗過被最親密的人背叛的滋味,並因此弄的家破人亡,可他現在又何嚐不是在做著同樣的事?

許七淡淡的道:“我想見我娘。”

許侯爺聽得出來他口中的“娘”是許夫人,心裏未嚐不生出一分希望來,隻要他知道真相,就一定會站到自己身邊。想了想,許侯爺道:“好,七郎你放心,隻要你能聽爹的話,爹什麼都依著你。”

許七漠然的轉身。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他情願這個爹和從前一樣,對自己不理不睬,甚至,他情願根本沒有這個爹。

在自己的生命中,他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呢?做為丈夫,他不合格,做為愛人,他不合格,做為兒子,他也不合格,做為父親,他更不合格。

這麼失敗的一個人,卻偏要自以為是的掌控所有人的命運,他怎麼能可笑到這個地步?

許夫人病的神智不清,身邊的人都被打發了,全是許侯爺安置的仆婦,各個膀大腰圓,麵容凶惡,許七很懷疑,她們不是來服侍許夫人,而是來催她早死的。

一想及此,他就不由的想到杜霜醉身上。當年她被樓家放逐,身邊沒有一個貼身的人,大概就是現在這種生不如死的境況吧?

她已足夠可憐,傾其所有去愛一個男人,奢想著與他相濡以末,白頭偕老,到最後卻被折磨至死,這一世,她怎麼還敢不顧一切的去喜歡一個男人,並想著要嫁給他?

因此不論杜霜醉做什麼決定,許七都不會有一絲怨言。

生命於他來說是一份意外的禮物,原本他的命已經死在戰亂之中,他什麼都沒有,老天卻體恤他讓他重來,又遇上杜霜醉,他已經別無所求。

生恩早就還了,養恩隻怕也要止步於許侯爺的殘忍無情,但他隻要活著,就不會放棄任自己為他人擺布。

許七看著這周圍虎視眈眈盯著自己的仆婦,唇角一翹,露出一個冷凝的笑來,他頭也不回的道:“出去。”

許侯爺一揮手,仆婦們退出去,識相的將房門闔上。

許七這才坐到床邊的小杌子上,淒淒的看著床上骨瘦如柴,早就不複當初雍容含笑的母親。他的心口空洞洞濕淋淋一大片,似乎被人硬生生的挖去了一塊,他很想放聲長嘯,好像這樣就能把心裏丟失的那塊尋回來。

許夫人的手瘦的一層蒼老的皮包著骨頭,許七伸手握住,竟是連一點力氣都不敢用。一幕幕回到腦海,他更多的是對這世的許夫人深感抱歉。

上一世始終昏昏噩噩,他世事不知,自然也就不能了解旁人的感觸,可這一世,他卻清醒的感受得到許夫人對他的心疼、寵愛、不嫌、縱容。

他後悔了,早知許夫人會是這樣一個結局,他何必為了那有限的幾年時光,而一直韜光養晦,實則讓親者痛仇者快呢?

“娘,兒子回來了。”許七輕握著許夫人的手,喃喃低叫。看許夫人這樣子,根本不是傷心過度,病體難支之狀,倒像是被人下了什麼藥。

許七沒那麼單純,他會連這種分別都瞧不清楚,一想到那凶手就在自己身後,以父之名,以夫之名,裝的那麼無辜,他就特別想跳起來一刀捅死他。

許夫人眼皮微動,竟然睜開了眼,一眼望見許七,眼裏刹那間燃起亮光,卻又瞬間熄滅下去。她重新閉上眼,動動唇,卻是一絲聲兒也發不出來。

許七心痛如絞,他把頭埋到許夫人的手心裏,道:“娘,兒子回來了。”

許夫人一動都不能動。她心裏清楚,也有千言萬語,可恨她沒有力氣,想要撫摸一下兒子都不能,更是一聲也沒法提醒兒子。

許夫人老淚縱橫。

許七看許夫人這情況,也知道今天是什麼話都說不得了,再者許侯爺還在一旁呢,縱然滿臉嫌惡,卻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還能是為了什麼?自然是怕他們母子兩個通氣。

想到這許七就是一聲冷笑。

可他這麼長時間不在家,老侯爺又已經亡故,隻怕這整個侯府都把持在許侯爺手裏了,他不能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