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鄰近w市的外市郊縣下了車,那個的士司機還算厚道,沒有把我在w市繞在繞去,到最後六百塊錢花完我仍在w市。事實上按我所想的,六百塊錢應該比我現在的地方還要遠些。但那司機卻對我道,小姐,你看都六百五了,那五十就不要了。
下了車沿著公路走了幾百米的距離,前麵有個農家院式的小飯館,有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在門口洗著碗。我瞅了瞅那洗碗的木盆,裏麵的水已經同陰溝的汙水並無分別,想了半天我還是走了過去,道:“你好,請問店裏請人嗎?”
女人抬起了頭,微微朝我一打量便道:“不要人,快走。”
像這種帶著訓斥口吻的話語我在賣綠豆湯的時候聽過很多,此時聽到並沒多少感覺,這個世道就是如此,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誰讓秦簌簌是個無依無靠的人呢。
“大姐,我可以不要工資,隻要管吃住就行了。”
那女人似乎頗不耐煩,眉頭一皺張開嘴便罵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煩,說了不要人,快走,不要耽誤我做生意。”
我臉上一紅,轉過身趕緊離開,忽然身後有一男人甕聲甕氣地聲音道:“慢著,你先不要走。”
回過身門口多了一個四十來歲的高壯男人,他站在女人身後霎時我便起了一種感覺,這兩人就像解放前的地主老爺和地主婆,而我活像個等著挨訓的貧苦長工。
雖然這男人長相倒算憨厚純樸,可是那雙眼白多於眼球的眼睛卻讓我感覺不舒服,說不出是什麼原因覺得這人很猥瑣,不是什麼好人。他瞅著我,看了很久,我感覺全身上下都被他看了個遍。
“你會做什麼?洗碗,做飯,炒菜這些事你做不做得來,比較辛苦。”
我點點頭,道:“做得來。”
那一旁的女人急了,道:“老張,你請人幹嘛,我們兩個完全做得來。”
叫老張的男人瞥了她一眼,道:“荷花,你不是成天叫腰疼嗎?我找個人幹活還不是怕累著你心疼你嘛。再說人家又不要工錢,就是多雙筷子的事,這樣的好事你哪裏去找,你就專心當老板娘吧。”
荷花沉默不語,過會瞟我兩眼道:“喂,你是真的不要工錢?如果到時你又要工錢就可別怪我們趕你走。”
“不要工錢。”
“身份證帶了沒有。”
我從隨身的小包裏摸出身份證遞了過去,她看了一陣道:“那行吧,你留下來。”說著她站了起來,伸手解開腰上的已經分不清真正顏色的圍裙拋到我的手中,“還愣著幹嘛,幹活,是不是要我教你怎麼做。”
“不用。”我趕緊將圍裙係在腰上,蹲在木盆旁洗起碗來。那荷花又哼了兩聲,才拉著老張兩人勾肩搭背走進屋裏。
見他們走後我才敢坐到荷花坐過的小凳子上,木盆裏的碗不是很多,大約三四十來個,但是每隻碗上沾了不少的油漬,由於時間的長久那些油漬已經凝固成黑色,像一團強力膠粘在碗上,星星點點的到處都是。
從木盆裏摸出一把小木刷子,光是抹布很難將碗上的油漬給弄掉,我擠了一些洗潔精這才開始認真刷洗。
門口陸續走進幾個人,裏麵荷花的尖嗓門喊道:“小秦,進來給客人上茶。”
我忙站起身,將手就在圍裙上擦了兩把迅速跑進裏屋中,廳裏沒有開水,我跑進廚房,裏麵那個老張正汗流浹背地拿著大鍋炒菜,見我進來便道:“小秦,有點忙,辛苦了。”
“沒事。”我笑笑,這人總算比外麵尖嗓子的荷花要好些,不會刻薄到麵上來。我拿著開水瓶出來,抓了兩把茶葉扔進茶壺裏。突然腿上一痛,抬頭便見荷花站在一旁正拿眼橫我。
“找死啊,給這麼多茶葉,給幾片飄著就行了。”
“我下次會記住的。”
端上茶後我便出來繼續洗碗,中途再間做端菜上飯,寥寥三四人就著兩三個菜竟吃了三個多鍾頭,最後才茶足飯飽地離去。我將桌子上很快收拾幹淨,準備拿起盤子放到門口的木盆裏。
“慢。”荷花緊急地按住我的手,道:“放下放下,我們就著這些菜把晚飯吃了。”
我瞟了瞟桌麵上,三樣菜,一碟炒白菜還剩下幾根黃葉子搭在碗沿上,一碟千張炒肉絲已經瞧不見肉絲,最後還有一碗隻剩湯汁的絲瓜湯。這點菜恐怕連一個人吃一碗飯都不夠,更何況是三個人吃,其中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來來來,吃晚飯了。”老張喜孜孜地跑了出來,手上端著一盤醋溜土豆絲。
荷花看見又不滿意了,道:“老張,你又炒菜幹嘛,不要錢嗎?”
老張搓著油手,望著我笑道:“小秦今天剛來,多炒個菜為她接風。”
“老不死的,是不是看中人家年輕漂亮動了心,怎麼不見我剛來的時候你多炒個菜為我接風。”
兩個人罵了一陣突然又好得如膠似漆,我端來飯和他們一起坐在桌子邊吃起來,那些菜我沒有夾,倒是老張給我碗裏夾了幾筷土豆絲,老張也沒吃多少菜,拿著酒不停地往嘴裏灌,然後吃上幾顆花生。荷花像是怕有人和她搶似的,首先就把菜夾滿碗,呼哧呼哧地大口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