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川州大學的吧?”老者根本沒有讓陳小妮回答的意思,繼續口沫橫飛地說,“川州大學與新疆大學關係極好。現在許多教授都不知道新疆這個名字是怎麼來的,簡直世風日下!新疆就是新開辟的疆土。怎麼回事呢?當年慈禧太後派一代名臣左宗棠前去收複新疆,當時叫回疆,左宗棠不負黃恩浩蕩,收回來了,慈禧很高興,金口一開:此乃新開辟的疆土,就叫新疆吧!”
正在這時陳小妮的電話響起來,把聽得入迷的她嚇了一跳。她拿起一看發現竟然是媽媽!於是心頭頓時一緊,她偷偷跑來西北省還沒有得到媽媽的準許!她趕緊示意老頭有個重要電話。
“小妮,在哪裏!”趙蘭帶著些許質問的語氣,接著就要問:你還在調查跳樓案?
陳小妮卻因為心虛先招了:“媽,我在川州,對不起,走得急忘記跟您彙報了……”
“什麼!”趙蘭並沒有想到陳小妮一陣風似地跑去了大西北,她生氣道,“誰讓你去的!不是不準在查下去了麼!”
“媽——”陳小妮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委屈地帶著哭腔爭辯道,“我沒有調查,也不會報道!我隻是想幫他們!你看看林涵多可憐,石準現在一定到處找他。我是他同學,能眼睜睜地袖手旁邊嗎?媽,求求您了!”
電話那頭一片沉寂。趙蘭當然懂得憐憫他們的命途多舛。過了會兒,她變得溫柔起來,說:
“對不起,剛才我太激動。你具體在哪裏?你從沒有去過西北,一個人不安全,你在那裏不要動,我找當地的朋友陪你。記住,報道不能發,其他你隨便!”
陳小妮緊張的心情一下子舒坦下來,歡呼雀躍地叫道:“世上隻有媽媽最好啦!我在川州火車站,還有半個小時上車去隴南。”
“知道了,保持電話暢通!”
掛掉電話後,陳小妮心中的擔憂蕩然無存。她滿臉笑意地走到老者旁邊坐下。老者微微一笑:
“父母總是最牽掛遠在他鄉的兒女,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啊!你們現在的80後,一定要學會體諒父母!我膝下有兩兒一女,一個兒子在新疆,另外一兒一女在國外,我和老伴孤零零地住在上海。”
陳小妮已經習慣了老者的喋喋不休,對於兒女不在身邊的老人來說孤獨是常客,他們難得找到人聊天,一旦有說話的機會就會說個不停,所以因此而患上了嘮叨症。這是天下每一位兒女的錯,聯想到自己在外工作時一個人在家的媽媽,陳小妮竟然對老人產生了深深的同情,便認真做起了耐心的傾聽者。
“新疆的兒子最不省心!”老者滿臉憂愁地繼續說道,“他滿腦子浪漫主義和俠客情懷,多大個人了還沒有工作,沒有女朋友,拿著我的退休金和稿費跑到大漠,說體驗生活,要寫出一部超越金庸古龍的曠世武俠小說。這比你們80後還會異想天開,唉,我拿他沒有辦法,誰讓他是我的兒子!”
這時,車站的人流突然變得匆忙起來,盡管陳小妮沉浸在老者的故事當中,但還是一下子驚醒,她看了看表,到隴南的列車快開了。她變得焦急起來,媽媽讓她待在火車站不要動,可是卻絲毫看不到媽媽所找當地朋友的身影。
上火車,還是退票?這是一個並不怎麼困難的選擇。不管怎麼樣,她都需要在列車鳴笛開動之前選擇其中一件。
“對不起!”陳小妮不忍心打斷老者,她站起身拎起行李,說,“我的車要開了,我要走了。謝謝您讓我長了這麼多知識!”
見陳小妮已經站起身準備離開,老者那張學富五車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慌張的表情,他沒有管陳小妮道別的話,繼續自顧自地加快語速說道:
“老人家不容易,來川州一趟,錢都被不肖子搜刮幹淨了,剛才走得急還摔了一跤。姑娘,能不能幫我這個老頭子一把,一點點就行,等我回上海一定重重感謝你!”
老人說完便用可憐楚楚的目光看著陳小妮,嘴角不自然地抽動著,像要落下苦澀的老淚來。
聽到最後這話,陳小妮一下子懵了!她還徜徉在老者豐厚的學識海洋中沒有回過神,以為自己聽錯了,便準備開口問老者這到底怎麼回事。
正在此刻,一個魁梧的身影突然站在了他們麵前,他聲音洪亮地說道:“你是陳小妮吧!老頭,起來,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