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1 / 1)

陳蕾的家在西郊,從校門口乘十八路無軌電車到動物園換車。他們在動物園下車時,陳雷看看表說:

“都九點四十了,我爸說不定又泡在書房裏,他一工作起來就怕人打擾。”

“那就別打擾了。”童智說,他現在不想跟任何人談話,這次勉強跟陳蕾出來,他一直覺得很別扭。

“哎,你還沒進過動物園吧?”陳蕾沉吟了一下說,“不如先到動物園玩玩,等我們出來,爸爸上午的工作也該結束了。”

不等童智表態,陳蕾就去買了兩張門票和動物園導遊圖。

陳蕾說,她好久沒進動物園了,還是上小學時跟爸媽來過一次。

他們一邊看圖一邊走。

一排玻璃缸中遊著各種魚兒,有紅頭金鱗的,有藍鱗黃尾的,有大的,小的、圓的、扁的……形形色色。有一種魚樣子很古怪,貼著的標簽上寫的是“雞蛋魚。”童智以為這是“水族館”,陳蕾說是金魚館。

一塊空曠的草地上,幾隻駝鳥邁著強勁的腿來回奔跑;雉雞館裏的雉雞拖著長長的尾羽,尾羽的樣子有點像戲劇裏穆桂英頭上插的雉雞毛;鳴禽館裏飛著色彩斑駁的鸚鵡;猛禽館裏有禿鷲和鳥喙粗壯的犀鳥。

陳蕾指著禿鷲說:

“看,它們的嘴都帶著鉤兒。”

孔雀館裏的花孔雀和白孔雀都靜靜地蹲著,一個孩子抖開一塊花布,但它們無動於衷。

“它們怎麼不開屏呢?”童智問。

“不高興麼!”陳蕾睨了童智一眼說。

遊禽湖畔蹲著幾隻灰鳥,岸邊的一片樹木開著紅色和白色的花兒。

陳蕾感歎道:

“這些花兒真好看!”

小獸館裏有個動物長著劍一樣的翎。

陳蕾說是刺蝟,童智說家鄉人叫響翎豬。

熊貓館富麗堂皇,陳蕾在前邊走,先看了小熊貓,又看了大熊貓。

童智說:“熊貓住的真闊氣。”

陳蕾感慨地說:“這是國寶麼!比我們這些人貴重多了。”路過獅虎山,獅子、老虎都在睡覺,幾隻金錢豹在走動。路邊有個老虎景點,許多人在排隊。陳蕾說要照相,自顧去開票,叫童智排隊。

快排到跟前了,陳蕾從手提包裏拿出一麵小鏡子照照,把紮頭發的橡皮筋取下,讓紮成兩個掃把的頭發披散開。

“來吧,該你了。”童智說。

“哎,好!”陳蕾對著小鏡子攏攏頭發,不經意地笑笑,把小鏡子放進包裏說,“我們過去吧!”

“我們?”童智迷惑地看著陳蕾。

“我們合照一張,”陳蕾坦然笑道,“怎麼,你不願意?”

“不,你自己照吧!”童智說著退到一邊兒。

“喲,我陪你玩,你就不能陪我照張相?”陳蕾笑得很嫵媚。

“可我、我、不想照。”童智吞吞吐吐。

“好,你不照,我也不照了!”陳蕾故作嗔怒,要去退票。

“別,別退!”童智尷尬地說,“我照就是了。”

“應該這樣麼!”陳蕾綻開了笑容,“照張相有什麼稀奇?你這人真是!”

離開攝影點,去大象館的路上,童智看到同宿舍的幾個人走在前麵,他們指指點點地議論著什麼,徐漢章還回頭對他神秘地笑笑,童智覺得渾身不自在。陳蕾卻一點也不在意,在大象館還故意和長著鷹嘴鼻的徐漢章開玩笑,說大象見了他會覺得自己鼻子短三分。

看了河馬池和猩猩館後,他們在百花廳前停下來,陳蕾看看表說:

“十二點缺五分,我們吃點東西去吧!”

童智不吭聲,他覺得自己仿佛失去了意識,聽憑陳蕾帶著他走進附近的天鵝軒餐廳。

服務員遞過菜單,陳蕾仔細看了一會兒,點了兩菜一湯,又把菜單推給童智說:

“你也點兩個吧!”

童智隨便指了兩個。

“翠珠蝦仁,”陳蕾抿嘴笑道,“你知道什麼是翠珠嗎?”

童智沒留意菜單,覺得很窘。

“翠珠就是青豌豆,名字好聽罷了。”陳蕾笑著解釋。

“那,那就換一個吧?”

童智不知所措地望著陳蕾。陳蕾飛了童智一眼,嬌聲道:“人家又沒說不好,隻要你開心,不是隨你意嗎?”

童智怎麼也開心不了,他覺得自己像個牽線木偶,任陳蕾擺布。他一點胃口沒有,除了翠珠蝦仁,因為陳蕾的評論給他留下了印象,其它的是什麼菜,他一直沒分辨清楚,也吃不出一點兒味道。

不過,他還是感激陳蕾的良苦用心,後來,他對於文淑秀近乎絕望的思念果真淡化了,他似乎擺脫了一場感情危機,但像當初對文淑秀那樣熾烈神聖的感情也同時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