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豪過幾天就將出獄,唐秋想著過幾天還要進別墅全封閉拍攝,怕周蕊無人幫忙,於是索性二人把店門一關,開始大掃除。
雖然總不能變個“兩個妹妹沒了他還能幸福生活”的幻象給他,但起碼把樓上收拾收拾,一些寒酸寒磣的整整,讓他心裏稍微舒服一點吧。
沒有周子豪的這三年,其實唐秋和周蕊兩個丫頭,過得確實不好。周子豪進去的時候,幫人做擔保,那人自然跑了。債台就壘在了唐秋和周蕊身上。當時唐秋剛從學校畢業出來,在找工作,周蕊更是還在念書,牢獄之災在一夜之間把頂梁柱抽走,一邊是債主上門,一邊是周子豪之前得罪的人沒事兒過來“瞅瞅”。
別說在裏頭的周子豪無法想象了,唐秋也記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麼過來的。隻不過曾經那場暗無天日的災難她都熬過來了,不過是兄長入獄和高利貸追到家門口,對於她來說,早已是小菜一碟。
當時唐秋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撐下去,周子豪給她們留下的一堆爛攤子,還有一棟小樓。那時候獅子洞的房子值不了什麼錢,但要債的人自然是能抵押的都抵押。偏偏這房產證上,寫的是妹妹周蕊的名字。填那麼大的洞肯定不行,但再怎樣,也能破財頂一陣子的災。但唐秋死活不肯,賣了這房子,她們姐倆住哪,周子豪出來了又怎麼辦。
也幸虧是周子豪之前為人義氣,幾個兄弟也算講情義,東拚西湊地給她湊了筆錢,一部分先堵住那要債人,另外一部分,唐秋還是把雜貨店開張了,生意雖然算不上紅火,但好歹每個月的生活有了著落,再加上幾乎是拚了命地談判,才讓生活接著走。但債還是得還啊,做演員雖然收入不穩定,但比上一般的班還是要來錢多一些,她就拚命地跑劇組。這些年,雖然累,但也不算太壞。
忙碌之中總會忘記很多事,就不會有那麼多孤寂和痛苦纏繞,她幾乎忘記了自己來自何方。
從前倒是她總安慰周蕊,一切都會好的。有一次高利貸找上門來,動手砸店,唐秋和周蕊根本就無力招架,最後唐秋一頭撞在貨架上,滿頭是血目露凶光,威脅他們說,來啊,殺了我!有本事,你們逼死我,別在這裏嚇唬人!
那天周蕊嚇瘋了,唐秋冷靜下來卻安慰她說:“別怕,我就是嚇唬他們的,我是演員。”
可周蕊瞧著她的血,心疼地嚎啕大哭。
唐秋又說:“哎喲,真的是嚇唬他們的,我不疼。藝術來自生活嘛,不嚇得真一點,他們怎麼信呢?”
但不管怎樣,那血也算沒白流,那群狐假虎威的要債青年,都知道了周家雜貨店的小老板娘可不是好惹的,長得跟狐狸似的,卻跟老虎一樣,真不怕跟你同歸於盡的。到時候錢要不到,還賠出一條人命。不值得。瞧瞧她們姐倆也不容易,逼著能有啥用呢?總不能把她倆賣了吧?這破房子,也值不了那麼多錢啊?還不如得饒人處且饒人,到時候周子豪出來,再讓他出大頭吧。
唐秋是不惜命的,在劇組的時候,什麼髒活累活都願意,有一回兒主角要挨一頓打,怕傷著,直接她就上了,一臉淡定地說,來吧,我跟她身形像,打我吧,不過,要算替身的錢……哎,這麼少?那我可起來了……對對對,這個數才差不多嘛。
戲不錯,形象不錯,又不招搖,但不知怎的,就是不肯簽經紀公司,有人揶揄她不想紅不想賺大錢,她笑著說,拉倒吧,哪那麼容易。
是不太容易,台下十年功,台上才能一分鍾,就像她現在參加的這檔真人秀,多少個台下十年功來競爭這唯一的席位,若不是李潮東進了組還念著她,極力推她進來,她哪有這個機會。
哪有機會,和一夜之間名聲大噪,後來即便隱退也在江湖上留有傳聞,一度複出便受盡矚目的他,見上一麵。
舞台上總是不真切的,表演她是信手拈來,但困擾她的卻是多年前的一道陰霾,像是投射在她的舞台的黑影子。演戲的時候怕自己不投入,卻又怕自己太投入,入了戲,便出不來了。
還發著呆,一旁的手機亮了起來,她撈過來,直接往地板上一坐。
是李潮東發來的。
“唐秋!今晚有個局!很多大導演!你趕緊過來!機會難得!”
後頭是一串地址。
唐秋勾勾嘴角,剛想將手機丟到一邊,他又發來。
“你趕緊的,打扮得得體一點!你哥我可是想著你的,別人我都不帶!你可要抓住機會!趕緊的啊!”
幹嘛啦?得體?潛規則啊?
“唐秋已睡。”她回了四個字,直接把手機靜了音。
李潮東這家夥,是兩年前在劇組認識的,當時還是個害羞的胖子,混得比唐秋還差,人也談不上機靈,總是挨罵。這幾年倒是好了些,這次進《摘星》當執行製片還順道兼個現場導演,李潮東也算是長了把誌氣,隻是這家夥賊能拍馬屁,又把這圈子的亂七八糟的規矩摸得有些太透,當年的憨厚早就不見了,整個人一個聒噪的鬼機靈。不過再怎樣,他對自己還是不錯的,摘星的名額,也是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但唐秋對這些機會,實在是沒太大興趣。表演上她也不太想更上一層樓,差不多,就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