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瑩之《塗圖》:隱沒的詩意
文化
作者:石鳴
現代舞《塗圖》劇照
《塗圖》的舞台幹淨而凜冽,隻有3種顏色:亮的是白,暗的是黑,舞者的服裝被燈光照成深深淺淺度數不同的灰。作品全長70分鍾,一上來便是長達一刻鍾的靜默,肢體便在這聲音的真空中悄然移動、幻化。音樂的降臨和離去,都是落在一個意外的、和舞者動作並無對應的時刻,這把聲音的元素徹底變成了舞作的背景。作品不敘事也不抒情,動作自顧自地按照肢體的邏輯不斷演化、生長,從一個點擴張,又慢慢地、不動聲色地轉移到另一個點,70分鍾被劃分為7個小段落,像7個散落在太空中的小星球,彼此之間隻靠令人捉摸不透的引力吸引和結構著,各自發著光,背後是浩渺的黑暗。無論是從視覺還是聽覺來看,《塗圖》都具有一股“隱”的氣質。
“塗”是塗抹,“圖”是圖畫,這是侯瑩自己對這個標題曾經的解釋。這是一個非常具象的解說,事實上,《塗圖》也曾經非常具體和直白:2009年版中,舞者身著五顏六色的服裝,舞台上有人,也有小球的道具,舞作最後,甚至直接安排了一段舞者在對方身體上塗抹各種顏色的情節。舞蹈動作非常基本,幾乎可以一眼看出身體技術的各種不同來源——默斯·坎寧漢,崔莎·布朗……這使得作品更像是一種練習曲,將各種技巧雜糅並且進行了綜合展示。
“2009年的《塗圖》,對我來說就是一場全方位的、沒有目的的實驗。”侯瑩說。那一年,她旅美8年之後回國,首次把工作重心轉移到國內,還沒有籌備起自己的舞團和舞者,她便和廣東實驗現代舞團的舞者合作編舞。回國對她而言是一個契機,她說:“因為會反思,這個時候要找尋自己的語言,我自己要開始感受,過去都是一直給、給、給,回來之後,要開始找內心裏麵最有感覺和最想表達的東西,然後也最想釋放、最想嚐試的東西。”
侯瑩用“自由”來形容這場實驗,這使得2009版《塗圖》呈現出一種粗野奔放、無拘無束的狀態。顏色的運用上,不僅是五顏六色,而且還是非常極端的紫配綠、紅配藍的撞色,放在侯瑩之前和之後都以“素”和“純”色調為主的作品中來看,顯得相當罕見和出位。“我那麼喜歡顏色,對色彩那麼敏感,我當時想,我要拿它做點什麼,看看能不能呈現我最想要達到的效果。”侯瑩說。
2013年,聖彼得堡“Open Look”藝術節的藝術總監在紐約看到了2009版《塗圖》的錄像片段,很感興趣,邀請侯瑩帶這個作品去藝術節上演出。然而,此時距離《塗圖》誕生已經過去了4年,侯瑩接受邀請的同時告訴對方,作品需要複排,而複排會進行修改。
2014年7月1日,新版《塗圖》作為第十六屆“Open Look”藝術節的開幕演出在聖彼得堡首演。“說實話,俄羅斯人看到這個新版作品時有點意外,因為他們之前看到的片段是有顏色的。”侯瑩說。
新版《塗圖》也成為“Open Look”藝術節16年來第一次上演的中國作品。“不是說他們之前不想,而是各種機緣沒有形成。他們也知道我們有現代舞,但是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現代舞。藝術總監後來對我說,‘你們這次到來確實是顛覆了我們對於中國現代舞的認識’,這個評價對我來說蠻意義深刻的。”侯瑩說。
侯瑩從舞者到編舞
2015年1月10日,新版《塗圖》在上海藝海劇院進行了國內首演,演出完畢,舞者謝幕之後,侯瑩以編舞家的身份上台向觀眾致意。
在此之前,侯瑩最為人所知的公眾身份是舞者,尤其是沈偉舞團的創團舞者、排練總監。沈偉的舞團最初在歐美引起轟動的幾部主要作品——《聲希》、《天梯》、《春之祭》——中都有侯瑩的身影,也正是因為她在這些作品中的出色表現,2004年《紐約時報》將她評為“年度卓越舞者”,這項殊榮,令她在西方現代舞壇成名。
她2001年赴美,之前在廣東現代舞團已經跳了7年舞。“事實上,我出國前,跳舞已經屬於稍稍告一段落了,我是想休息一段時間,逐漸進入一種創作的狀態。但是到了紐約,沒想到人生就是這樣,它不讓你休息,它讓你還要在這個舞台上繼續跳,而且還是以用盡了我全身力氣的方式。”侯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