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化裝舞會
文化
作者:楊聃
1971 年,瑪麗莎·貝倫森裝扮成意大利貴族瑪切薩·卡薩提出席普魯斯特舞會(塞西爾·比頓 攝)1903 年,在聖彼得堡冬宮舉辦的羅曼諾夫王朝舞會上,沙皇尼古拉二世和亞曆山德拉皇後身著17 世紀阿列克謝·米哈伊洛維奇沙皇時代的服裝出席
從聖誕前夕到新年伊始,化裝舞會的籌劃者們在網絡上散布了有關派對的信息。其中,有些是公關手段,有些是慈善募捐,還有些標明票價的應該算商業活動了吧。就像奢侈品的Logo化一樣,這種原本隻屬於上流社會的社交場合被簡化得隻剩一句主題了。
化裝舞會原本是一個獨立的世界,當賓客們踏入門廊就能體驗到主辦者所期望的生活。他們不隻是看客,還要扮演角色。對女性來說,角色所需的服飾成了相互“角逐”的焦點,不但要形似,更重要的是美感。20世紀30年代,溫莎公爵夫人就曾為龍蝦裙找到梵克雅寶製作可搭配的珠寶,當時珠寶商從衣服拉鏈得到靈感引申了Zip珠寶的設計,但這件標誌性的首飾在將近20年後才誕生。在高級定製的領域,耐性是另一種所需的特性。可惜如今是一個講求概念的年代,不再是那些工匠兼藝術家用其雙手表現創造力的年代,工匠們給這些冰冷的器物賦予了生命,而我們離這種“生命力”卻越來越遠了。
強者奧古斯特將工藝和技術成就留給了薩克森,但他也絕非單純的唯美主義者。青年時的他曾在一場奢華的化裝舞會中,先後裝扮成亞曆山大大帝和墨丘利神,這不僅僅是娛樂,也是向皇宮裏雲集的外國官員和代表發出了一個具有諷寓的信息。亞曆山大顯示了他如饑似渴的征服欲,在強者奧古斯特當政的大部分時間裏,擴張戰爭一直是主旋律。他一度奪取波蘭和立陶宛的王位,將其領土擴大了原本的20多倍。而墨丘利作為商業之神,則象征著礦藏豐富的薩克森的商貿權。絕對君主的時代裏,化裝舞會被賦予了地緣政治意義,充當一種外交工具。
隻有不受憲法約束的統治者才能承擔的舞會花銷,勢必苛求每一個細節。在裝飾藝術博物館大約70萬件藏品中,有一件19世紀餐桌中心裝飾,其特別之處在於它是黑色的——在巴黎公社的火焰中熏黑,人們在驚恐和期待中觀望一切被焚毀,曾以為法國大革命後,那種生活方式不會再回來,事實上,要扼殺美,一場革命遠遠不夠。
19世紀經曆了社會上和地理上的權力轉移。君主通常是憲法性的,一個強大的商人階層通過聯姻,提升或其他方式融入擁有大量土地的貴族,形成新的財閥統治集團。對於把社交生活當成“工作”的法國貴族而言,化裝舞會是他們最珍視的儀式之一。舞會的場地也從歌劇院轉移到貴族的宅邸或大使館中舉行。接受邀請的客人們從規定時間30分鍾前開始搭乘著飾有家徽的庫普或貝爾利努這些有蓋馬車相繼抵達。“五百輛馬車的角燈照耀著鮑賽昂宅邸的四周,點著鮮紅燈火的大門兩側各有一位威風凜凜的騎兵在等待著。”《高老頭》中如此描述道。
即便是在極力掙脫歐洲舊觀念束縛的美國,這種社會形態也被效仿著。1829年,斯海默霍倫家族給紐約帶來了第一場化裝舞會。和歐洲一樣,這些舞會是尤為重要且正式的場合,邀請函會提前很久寄出,而賓客們也會在置裝上花費不菲。亨利·布萊沃特舉辦的布萊沃特舞會被認為是南北戰爭前紐約最豪華和具有代表性的舞會了。日誌作家菲利普·霍恩寫道:“這場盛事占據了各個階層、各行各業人們的頭腦。”劇院收到蜂擁而至的租用道具和服裝的請求。另外,這場派對中首次出現了未來化裝舞會的重要組成部分:媒體管理。亨利·布萊沃特與名聲不那麼好的《紐約先驅報》達成協議,允許其報道舞會,前提是報紙必須以尊敬,甚至是近乎奉承的口吻描述。
此後紐約見證了許許多多這樣的舞會,南北戰爭後的美國進入鍍金時代。1897年美國還處在“長期蕭條”的尾聲,布拉德利·馬丁和他的妻子科妮莉婭·馬丁的舞會大張旗鼓地邀請了700位社會和商業精英。馬丁夫人為如此不合時宜的花銷找了個正當的理由,她僅提前三周發出邀請函,認為如此短暫的準備時間能迫使來賓在紐約消費而不是在巴黎置裝,從而促進本地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