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夜涼如水(2 / 2)

衍之說完,又瞧了長樂祁陽一眼,得意地同他揚眉,長樂祁陽和衍之相識這些時日,便是幾年前也未曾見衍之這般少年意氣的模樣,當即會心一笑,撫掌讚道:“不愧是衍之。”

得了長樂祁陽誇讚,衍之更是得意,笑了笑,又道:“那麼,是三殿下,我猜得可對?”

“半分錯也沒有。”長樂祁陽又是讚歎,隨即正色道,“不過有一點你卻猜錯了,我並非隻是發現了公梁光的痕跡而已,我見到了公梁光,幾乎正麵相對。”

衍之一驚,打起精神正坐,忙道:“說來聽聽?”

長樂祁陽將先前傍晚的事一一說了,又問:“隻是這三殿下……你可知道多少?”

想不到竟有這般巧合的事,便是衍之也不由捏著就被,麵色古怪地低聲感歎了一句:“真像是話本中的情節,還真有這種巧合。”

不待長樂祁陽接話,衍之便正色道:“那這倒是有趣了,這位三殿下……是陛下嫡次子,中宮所出,除了皇長子顧淩風,便是這位三殿下顧淩天最有可能問鼎太子之位,何況三殿下還是陛下自小親自教養,不僅是在陛下心中分量頗重,在朝中威勢也大得很呢。”

長樂祁陽咀嚼了一下衍之方才的話,忽然笑起來:“這位三殿下竟然名為淩天……也不怕過則易折嗎?這可不符合顧道長的中庸之道啊。”

“嗬,因著名字,這位爺可是——等等,你方才說什麼顧道長?”衍之忽然捕捉到長樂祁陽的話,敏感地追問道。

“我隻道你對江湖之事不熟,卻原來對皇帝當年的軼事也未曾聽聞嗎?”長樂祁陽奇道,卻沒放在心上,自顧自替自己斟了酒,回憶道,“那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正始年間……不,應該是永定年間吧,皇上還不是太子的時候,同顧輕塵差不多,也是出京祈福,隻不過卻比你和顧輕塵要好得多,在華山純陽入了門,師承純陽掌教,做了十幾年的小道長,後來闖蕩江湖,留了好大的名聲,意氣風發得緊。現在你若在江湖說顧道長,也是無人不知的。”

從前在梨落院的時候,衍之當然見過皇帝不少次數,便是這幾日也見過好幾次了,卻不曾想看起來儒雅威嚴的皇帝,竟也有年少鋒芒畢露的時候,若有所思道:“所以陛下不僅會武功,而且還算得上江湖一流?唔,比你……師父如何?”

衍之頓了頓,想到長樂祁陽的年紀,還是用他師父舉例更恰當些。

長樂祁陽皺眉:“先師在時,顧道長還是顧小道長,自然是比不過的,但哪怕是正始年間的顧小道長,我如今也隻能甘拜下風,若我練到我師父那個年紀,自然能有先師那般功力,因此類比的話,若是顧道長這些年未曾放鬆,如今……應當深不可測了。”想到這裏,長樂祁陽不由打了個寒顫,一臉心有戚戚的模樣。

“深不可測……”衍之沉默了一會兒,自顧自飲了一杯酒,歎了一口氣,方道:“罷了,索性我們又不刺王殺駕,說這些也是無用。”

長樂祁陽笑了,回過神來:“那倒也是,我刺客做多了,竟看誰都像是對手。若是顧道長這等生意,我可是萬萬不敢接的,不僅麻煩,而且後患無窮。不過——”

想了想方才遇見顧淩天和公梁光的情形,長樂祁陽皺眉奇道:“不知為何,顧淩天竟沒有半點內力。按理來說,哪怕皇帝不教他純陽的心法,天家總也有些厲害人物能教授才是,所以若不是我感知有誤,那便是他的內力連我都遠遠不及了,但這般的人,江湖絕不超過五指之數,除非有什麼隱匿之法……但仍說不通啊……”

聽見長樂祁陽的話,衍之一愣,想了想,眼中劃過了然之色,嘴角掛起一絲嘲諷:“那就簡單了,若不是這位殿下天資愚笨到不堪教導,當然,從陛下的血脈來看,當不致如此,那麼,便是他恐有暗疾,不堪學武咯?在這宮裏,也隻能有一個原因。”

“——有人不想讓顧淩天習武?”長樂祁陽接過話頭,捏緊了酒杯,望著夜空生出了幾分膽寒。雖然因公梁光之事,他注定同顧淩天對立,但若真是因人之力而斷了顧淩天學武之途,麵對這般江湖大忌之事,哪怕是對手,也不免因這手段的狠辣而戰栗起來。

“我不知你有什麼江湖規矩,不過長樂——”

衍之望著長樂祁陽,滿是悲憫和自嘲之色。

“宮裏相鬥,可從來沒什麼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