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秋嶽(2 / 2)

正在這邊愣愣出神,忽然見阿父推門而入,秋少常忙不迭地起了身,老老實實一本正經地與秋嶽行了禮,讓秋嶽上座,自己一撩下擺,跪坐到了下首,先請了安,便等著秋嶽開口。

秋嶽隨手將秋少常方才讀的書拿起來一看,嘴角一勾,說的話卻大出秋少常意料之外:“回家這麼些時辰,可同你阿母見了麵?”

秋少常一愣,但父母一向感情甚篤,倒也不覺得奇怪,隻道:“已然見過了,是同阿母一起用的膳。”

“那便好。”秋嶽隨意點點頭,將手中的書冊往案上一扣,輕歎一聲,看著與自己最相似的幼子,撫了撫秋少常的頭頂,沉聲道,“將你在宮中的事,事無巨細,一點點說來罷。”

“是。”

並沒有什麼意外,秋氏規矩一貫如是,雖不是慣例的朝夕問安,但這詳述見聞的形式,卻一如秋嶽同秋景樾之間、秋景樾同秋景樾之父之間,也在秋嶽與秋少常之間,薪火相傳,這般繼續了下去。

但哪怕說出了回家的緣由,秋少常終究還是有瞞著秋嶽的事。

秋嶽知道秋少常有瞞著自己的事,但秋嶽並不在意,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東西,其餘的小心思,便被秋嶽輕輕放過。

畢竟二十多年前,秋嶽還是秋少常這般年紀的時候,也為了他現在的夫人、秋少常的母親,做過隱瞞秋景樾之事。

秋少常忐忑不安地看著秋嶽沉吟的模樣,心中七上八下,唯恐自己要被阿父刨根究底,畢竟他也知曉,從小到大,自己從來沒有在阿父麵前贏過半分。

但秋嶽隻是略一沉吟,便拍了拍秋少常的肩膀,徑直起身出了門,如同他來時一般,突如其來,什麼話也沒說。

秋少常呆呆地看著秋嶽離開的背影,悄無聲息地鬆了一口氣。

“哼。”

秋嶽出了門,看著外頭的雨幕,從懷中取出一張折得好好的書箋,定定地看了半晌,冷哼一聲,隨手便拋棄在了如傾的雨幕之中,上頭的字跡漸漸在雨中暈成一團,很快便與泥土混作一色,再也看不清原貌了。

“果然如你所料。”秋嶽低頭看著書箋被泥水濺汙的情狀,懶懶散散地伸了個懶腰,整了整有些略皺的衣衫,哂然一笑,“不過那又如何呢?可不是什麼事……都在你的算計之中呢,衍之公公。”

盡管這麼說著,但秋嶽分明地知道,自己心中已經早就有了答案。

否則,秋嶽也不會在同秋景樾慣例問安之時,下意識地將衍之的事瞞了下來,半分也未曾提及。

從秋景樾房中出來,已是月上中天。

雨早就停了。

秋嶽看著雨後朗朗的明月,輕舒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一輪明月,兩般思緒。

自從開始行動,向秋嶽遞出那張書箋之時,衍之便從未懷疑過秋嶽將會如何選擇。

“總管,為何要找秋部堂?”

隻是李順仍舊不明白。

秋嶽身居戶部侍郎高位,背後還有秋氏,衍之不過隻是小小奉禦,哪怕是現今的孝王,沒有實權,在秋嶽麵前也仍舊什麼都不是。在李順看來,衍之無疑是在玩火。

玩火易自焚。

衍之本不欲同李順解釋,隻是看著李順擔憂之色,到底還是搖搖頭,輕笑著說了:“你以為秋部堂位高權重,但秋部堂的處境卻如烈火烹油,內外皆是火燒眉毛之勢了。”

李順仍是不懂,畢竟不管在宮裏見過再多,見機再快,他到底也還隻是一個年歲與顧輕塵相仿,說是少年都勉強的孩童罷了,能夠知道朝堂情勢已然算得上了不起,若要再進一步,看穿這背後的危機四伏,那便不成了。

因著這,衍之也沒打算能同李順解釋得多清楚,隻是一筆帶過,語焉不詳,卻斬釘截鐵:“不是我要選秋部堂,而是秋部堂他自己,沒得選。”

衍之神色淡淡,卻又像是蘊藏著無限的力量,竟讓李順看得呆了,被這氣勢所震懾,雖仍然不明不白,卻不敢再問任何問題了。

左右還有秋伴讀呢。

李順心裏懷著一絲不大放心的僥幸,低下頭,替衍之收拾著滿是書冊竹簡的桌案,忽然想起了什麼,歪著頭問衍之:“那……總管可要去麼?後日的賞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