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後日便是賞花宴了。”
聽李順問起,衍之才像是剛想起似的,頭疼地敲了敲桌麵,抵著額頭想了許久,才笑道:“那便不去了罷!”
“欸?”
李順詫異地抬頭看著衍之,困惑地問道:“總管準備了這般久,為何不去了呢?”
“正是因為準備得太久,所以才不去了。”衍之笑眯眯回答,說得意味深長,“既然事情已經定下,就算親眼目睹,也無濟於事,於花之一道我可向來沒什麼興趣,倒不如讓殿下帶你出去,不說見見世麵,便是看看花也很好。”
李順沉默了,他知道既然衍之這般說了,那麼到時候孝王帶出宮的便一定會是自己,不管衍之這麼決定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但以李順模糊的直覺來看,還是不要問比較好,便隻是俯首應了。
衍之悠然地伸了個懶腰,愉快道:“至於我麼,便在宮裏補做功課罷。這些時日都未曾放心思到內書房的學業上頭,幸而沐休了幾日,否則我隻怕要被扯到孔子像前打手板心了。”
這話當然隻是說笑,便是連李順都知道,內書房雖懲罰嚴酷,將內宦折磨得昏死之事也並非空穴來風,隻是衍之身為學長,本就負責獎懲之事,在諸位學長之中,因並不與他們爭利之故,每每對上衍之,也向來算得上客氣,除非教習刻意教訓,尋常之事在衍之身上都會大事化小,又怎麼會真的因功課不佳便被扯到孔子像前打手板心?是以李順也沒當回事,隻是笑了笑,便繼續替衍之收拾起桌案來。
隻是衍之也並非全然在開玩笑,教習陸嘉也不知是看重衍之還是看不慣衍之,每次總會格外注意衍之的課業,之前衍之用心研習也會被動輒責罵,何況這幾日,衍之一出現在內書房,必定要頂著陸嘉板著臉盯她的目光,衍之實在壓力頗大,恨不得一個身子分成兩個,一個專心謀劃,一個專門做功課。
不過這話卻沒必要同李順說,因此見李順一笑了之,衍之便也隻是笑笑,任由李順替她收拾書簡。
賞花宴,也確確沒幾日了啊。
想著自己這幾日點燈熬夜做的那些謀劃,衍之便不由在心底歎了一口氣。無論如何,至多後日,也便能塵埃落定,告一段落了。
但不管衍之心中是何等忐忑,顧輕塵倒是期待得不得了,尤其是在秋少常告假回家之後,便越發期待起來,心思也漸漸落到了賞花宴上去了。
不論兩人是何等的心思,兩日不過轉瞬,轉眼之間,便已經是賞花宴當日了。
前日才下過雨,今日所幸天氣晴朗,天高雲淡,正是宜於賞花之際。
李順雖跟著顧輕塵出了宮,隻是到了秋府,便被引到了仆役聚集之處,同顧輕塵分隔開來。顧輕塵倒也沒覺得有什麼,索性跟他來的又不是衍之,亦不是長樂祁陽,雖說小順子還算聽話,但沒了想要一同賞花的人,之前的期待也落了空,顧輕塵倒不由顯出幾分鬱鬱之色來。
況且這滿園子的人,顧輕塵也不認識幾個,世家公子和相熟的朝臣們早就混作一團,顧輕塵雖有人引著不至於孤寂,隻是形單影隻,看著滿園盛放的花卉和熱鬧的情形,也不由唏噓起來。
衍之倒也罷了,隻是說自己功課繁忙,因這理由顧輕塵倒也不好勸衍之過來,再者反正顧輕塵也不願意衍之來見秋少常,便聽之任之了。
但長樂祁陽也有事不能陪同顧輕塵過來,這倒是顧輕塵未曾想到之事,看長樂祁陽頗有些不似平常神色,仔細追問之下,才知長樂祁陽不知怎的竟然漏了行跡,這些時日光是應付公梁光的試探便已經頗為勉強,自然沒空陪他賞什麼勞什子的花了。
知道這回事,顧輕塵初初不由大驚失色起來。琢磨了半晌,才在小順子提醒下臉色頗為難看地想起了顧成玉臨走前放的狠話,也這才意識到顧成玉背後便是顧淩天和顧淩風兄弟,如今長樂祁陽被顧淩天手下的公梁光針對,無論如何,也絕不是巧合。
但就算知道其中的因由,也於事無補,隻是平添顧輕塵的愧疚罷了。聽了顧輕塵的言語,長樂祁陽倒也沒說什麼,隻是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慰了他幾句,以示絕無責怪之意,也再沒有多餘的心力去做什麼別的了。
盡管也約莫知道這事與自己的幹係也算不上大,隻是想起之時,顧輕塵仍是忍不住懊惱罷了。
顧輕塵在這廂望花興歎,原本見顧輕塵親王常服而想上前攀談的人們也不由猶豫地頓了足,不知不覺之間,在眾人有意無意之下,顧輕塵身邊竟半個人也沒有,像是生人勿近一般,越發沒有人敢擅自接近這位看起來很是憂鬱的孝王殿下了。
與之截然不同的,自然是風流蘊藉,美姿令容又交遊廣泛的淮王顧樂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