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輕塵雖不言不語,卻疑慮重重的沉吟模樣,關心則亂的鍾欽照才察覺自己話中的不妥之處,赧然道:“隻是有些與欽照故人之法頗為相似,欽照絕無窺探之意,若是殿下不便言說,自然也是應有之意,還恕欽照唐突之罪。”
聽鍾欽照話中之意,顧輕塵心中一動,正待要問下去時,忽然聽一個熟悉的聲音朗聲喚了一聲:“殿下原來在此!”
顧輕塵與鍾欽照自然轉頭去看,之間秋少常滿頭大汗地疾走過來,臉上卻頗為喜悅,走近了才瞧到鍾欽照原來也在,訝然道:“欽照哥哥也同殿下識得麼?”
鍾欽照還沒來得及回答,秋少常便恍然一拍額頭道:“是我疏忽了,欽照哥哥既然同楊兄相熟,與殿下識得自然也沒什麼稀奇。”
秋少常隻以為鍾欽照與顧輕塵都認識楊樂此人,相識自然也是題中應有之意,隻是鍾欽照與顧輕塵聽了,兩兩相望,都是麵麵相覷,倒是鍾欽照先開了口,溫聲道:“殿下也識得楊樂楊兄麼?”
“咦?”秋少常瞪大了眼睛,笑道,“欽照哥哥不知道麼?楊兄正在殿下宮中。”
“是啦是啦,原是如此,這便說得通了。”鍾欽照撫掌而笑,溫和地瞧著顧輕塵,目光中又多了幾分欣喜。
見狀,顧輕塵便也不得不應聲開口,笑得無邪:“師父是在我宮裏,鍾、鍾郎君也與師父相熟麼?真是太好了,我回去同師父說,師父一定甚悅之。”
鍾欽照隻是笑笑並未接話,隻是四下瞧了瞧,見顧月明被顧樂之拉走的情形,轉頭同顧輕塵道:“殿下可想四處走走?既然我與少常都在,正好為殿下解說一二。”
“正是。”秋少常附和道,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苦笑,“隻是解說也就罷了,若是觀花,還恕臣不能相陪。”
顧輕塵正想答應下來,忽然聽見秋少常最後一句,饒有興味地看著秋少常:“哦?這卻是為何?既然是秋氏的花會,少常莫非自己也不喜麼?”
“這倒不是。”
秋少常看著若有所思的鍾欽照,再看看等著他回答的顧輕塵,垂首有些頹然,咬牙道:“實不相瞞,臣、臣有稟賦不耐之疾,繁華雖錦繡,卻易致臣癮疹,故而……故而……”
這時代的過敏被認為是先天不足之症,而起疹有傷姿容,在官場上算是一個大不利,因此秋少常也回答得吞吞吐吐,頗為羞慚。
“原來如此,倒是我強求了,還望少常恕罪。”顧輕塵“啊”了一聲,對秋少常的症疾不予置評,隻是連忙道了歉,向秋少常作了半揖,然後便直起身看向鍾欽照,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勞少常與鍾郎君了。”
鍾欽照也不是說人長短的人,隻是微笑著頷首,便看向秋少常,神色如常道:“我記得之前有瞧見曲水流觴那處頗為熱鬧,不知少常可否帶個路?”
秋少常舒了一口氣,自然沒有不應的,便走在前頭帶路,一路上雖對花香不喜,但也頗為盡職地指指點點,因周氏對花卉鑽研頗深,秋少常哪怕不喜,自然也略懂一二,加上他學富五車,引經據典,旁征博引之下,倒也有趣。
鍾欽照與顧輕塵落在後頭,聽著秋少常的解說,趁他被旁人拉過去說話之時,輕聲同顧輕塵道:“既然楊兄在殿下宮裏,那欽照也放心了。殿下倒不必那麼客氣,既然你喚楊兄一聲師父,便按江湖規矩相交,喚我一聲欽照也就是了。”
顧輕塵的注意力被鍾欽照從花上拉了回來,看著鍾欽照瞳中一片坦誠之色,心中雖對他與長樂祁陽的關係猜疑不定,口中倒也應聲笑道:“郎君既然與師父相交,少常又以郎君為兄,於情於理,都不該直呼郎君名諱。不過這般客氣倒也確顯生疏,若是郎君不介意,不若折中,我喚郎君欽照先生如何?”
“這……”鍾欽照分明有為難之色,但念及長樂祁陽,再想到顧輕塵的吐納之法,心中也揣度顧輕塵到底知道長樂祁陽身份幾分,既然存了試探之意,還是頷首應了,隻是以他的性子,交友存心不正便已經先帶了三分愧疚之意,雖說是要試探顧輕塵,但對顧輕塵卻也加倍溫和起來,見秋少常一時走不開,索性同秋少常打了招呼,自己帶著顧輕塵將其他世家公子還有朝臣們都一一引薦給了他。
顧輕塵雖然不知鍾欽照這番補償的心思,但既然鍾欽照這般熱情,顧輕塵本就存了結交之意,自然來者不拒,跟著鍾欽照四處跑動,倒也不覺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