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了半天金陵世家子弟,鍾欽照終於帶著顧輕塵往朝臣們的聚集之地走去,朝著正在說話的幾位團團作了個揖,禮數周全得挑不出一點毛病:“欽照見過諸位大人。”
“啊,你是西寧侯家的二郎。”
率先說話的人白衣翩翩,隻簪了一枝青玉淡梅簪,瞧不出官階,雖至中年,卻不怎麼瞧得出歲月的痕跡,比起朝臣,倒更像是初出茅廬的爾雅書生。顯然是保養得極好的,說話也溫潤文質,讓人瞧不出一點架子,雖然被鍾欽照和顧輕塵打斷了說話,卻半點也不生氣,仍是溫和得緊,聲音也和和氣氣,清朗溫軟。
那人轉頭同皺眉盯著顧輕塵的同僚解釋:“上回在西寧侯的宴上見過的,可還記得麼?”
“哼,不用你說,我也記得。”那同僚顯然脾氣不甚好,一身赤紅仙鶴道服,冠服精致,眉須都打理得漂漂亮亮,像是頗為在意自己儀表,雖說也神采奕奕,卻天然一股威嚴迫人,同鍾欽照一般,也是讓人不自覺便忽略他的相貌。
他不理自己溫軟的同僚,隻盯著顧輕塵,皺眉道:“不知這位是哪位殿下?”
顧輕塵身上著的是親王袍服,自然不會認錯,但他確實也未曾公開露麵,未見過這位大人也是常理,見這位大人發問,本就是做引薦的鍾欽照連忙接過話頭:“是孝王殿下。”
“原來是孝王殿下。”
威嚴的那位還沒有發話,溫和的那位便趕緊接過鍾欽照的話,向顧輕塵拱了拱手:“臣梅諫聖見過殿下。”
鍾欽照靜靜瞧著顧輕塵與梅諫聖互相揖了一禮,待顧輕塵直起身子,才插話道:“這位便是禮部尚書梅諫聖梅部堂。”
梅諫聖好脾氣地笑笑,拱手時順手捋了捋衣擺,輕輕擺了擺手,道:“忝掌禮部,寸無所長。”
說罷,梅諫聖便看向身邊的那位同僚,眼中顯然有幾分期待催促之意。那同僚才輕咳一聲,向顧輕塵拱手道:“吏部郗吾狂。”
雖然顧輕塵對朝堂上的事知道的也不算多,但郗吾狂可是吏部尚書,雖說親王品階比尚書要大,但照衍之的整理,這位可是朝中三大派係之首,又怎麼敢輕忽,忙不迭地還了禮。
待他直起身來,便聽梅諫聖替郗吾狂解釋道:“郗部堂隻是不善表達,雖看起來嚴肅了些,但向來心軟,其實脾氣較我還要好些,殿下莫要介意。”
“自然自然。”顧輕塵見郗吾狂瞪向梅諫聖殺氣騰騰的眼神,連忙澄清自己並不介意,背後不由出了一聲冷汗。
“隻有你覺得這家夥臭脾氣算好罷了。”
之前一直站在一旁卻沒說話的一位朝臣開了口,驚得顧輕塵肅然起敬,望了過去,隻見這位著織金圓領的大人懶洋洋繼續頂著郗吾狂的目光道:“兄長你再這麼哄下去,郗兄就要連對韓中丞都敢甩臉色了。”
“怎會。”梅諫聖苦笑道,拍拍郗吾狂的肩膀安撫他,“郗部堂隻是說話直了些,對恩師還是有分寸的。”
說到這裏,梅諫聖忽然想起來什麼,訝然望向顧輕塵:“這樣說起來,臣記得恩師似乎正是殿下的外祖,不知殿下外家是否姓韓?”
聞言,便是郗吾狂都挑眉看向了顧輕塵,顧輕塵沒料到忽然便說到了他身上,聽梅諫聖話中之意,似乎自己外祖韓謂還是他們的座師,一時有些驚喜,忙定了定心神,沉穩道:“正是,外祖名諱上韓下謂。”
“果然!”
梅諫聖一拍手,又溫聲同顧輕塵說了幾句,一時興頭上來,正要考校顧輕塵功課,忽然聽見郗吾狂重重咳了兩聲,這才想起旁邊還有個人沒有介紹,一拍額頭,苦笑道:“得意忘形啊。”
搖了搖頭,梅諫聖側身將之前膽大到無視郗吾狂目光的那位大人介紹給了顧輕塵:“這位是刑部尚書崔長亭崔部堂,崔部堂雖沉默了些,但若論刑名之道,便是翻遍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精通的了,若論偵緝便更是了得,雖像是臣誇口,但崔部堂偵緝的本事,絕不遜於錦衣衛半分。”
聽了梅諫聖的話,顧輕塵更是對崔長亭肅然起敬,雖說崔長亭看起來懶散了些,但既然梅諫聖敢這麼說,就算誇張了些,但崔長亭的本事放眼天下也絕對是一等一的,必有其過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