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儒林的身子無力地從顧輕塵懷中滑落。
“砰”地一聲,顧儒林手中的食盒打翻在地,七零八落地,滾散了一地。
顧輕塵眨了眨眼,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顧儒林口中不停吐出帶著黑色的血,在自己懷中躊躇,顧輕塵跟著顧儒林的身子一起,噗通一聲,便跌到了地上。
“九殿下!”
長樂祁陽見機極快,是殿上數人之中,首先反應過來的第一人,三步並作兩步往前一衝,撈起顧儒林的身子,就往他脈門一搭,渾身一震,目眥盡裂,不要命地往顧儒林體內瘋狂輸著內力,點遍了顧儒林周身大穴,頭上直冒汗,根本無暇旁顧。
水生這才反應過來電光火石發生了什麼,奔出門去,去著人安排太醫,心中恐慌極了,臉色發白,腦門上全是汗珠,就連說話聲音也有些發抖。
衍之愣在了原地,眼前一黑。
顧輕塵迷茫地看著眼前的場景,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血跡,滿手黏膩的感覺終於讓顧輕塵遲鈍的腦袋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緊緊捏住了被顧儒林的血弄汙的衣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長樂祁陽,眼裏滿是哀求和彷徨之色。
良久,長樂祁陽緩緩收回了手。
一言不發。
衍之閉了閉眼睛,攥緊拳頭,然後又鬆開,睜眼之時,眼中已經變成了一片堅定,胸中的隱痛已經幾乎感覺不出,隻覺得沉甸甸地被壓著,仔細體會,才能想起自己已經痛到麻木的心髒還在跳動。
她走了上去,撥開長樂祁陽的手,伸手搭上了安安靜靜躺在地上的顧儒林的頸動脈。
“九殿下……已經過世了。”
衍之低聲道,聲音足夠讓周圍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楚。
聽著衍之的宣告,顧輕塵仿佛墮入了無邊的深淵,耳邊好像有個同樣的聲音在說著:“梨妃娘娘病重不治,已然過世了。”
“梨妃娘娘病重不治……”
“梨妃娘娘……”
那聲音不停在顧輕塵耳邊重複,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鼓噪在顧輕塵的血液與耳中,他想起了母妃當年逝世的情形,仿佛與如今毫無二致。
顧輕塵抬起頭看了一眼大梁,眼淚自顧自地流了滿麵,心中卻根本沒有起什麼波瀾。
隻是直直地朝最深的地方墜去。
“衍之,”顧輕塵恍恍惚惚地喚了一聲,道,“你方才說什麼?”
“九殿下……”衍之咬了咬牙,喉嚨仿佛有些腫痛,聲音像是在沙上摩擦,“九殿下已經過世……”
忍住忽然出現的淚意,衍之咬緊牙關,一字一蹦從牙關裏擠了出來:“是我的錯……”
聽見這句話,顧輕塵才像是忽然活了過來,猛地撲上去抓住衍之的衣襟,咬牙切齒,眼睛泛著血紅,目眥俱裂,低吼道:“當然是你的錯!”
“九弟怎麼會過世?九弟還好好的!他要給我糕點,他就睡得好好的,他隻是困了,他方才吃了東西……”沒等長樂祁陽出手,顧輕塵便放開了衍之,毫無章法地喃喃自語,慌亂無措,幾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眼神失焦,不知道在看什麼地方。
顧輕塵自顧自說著胡話,四下亂看:“好好的,母妃好好的,什麼病也沒有……”
衍之的心髒像是被攥緊,終於從麻木之中,又感受到了一絲新的疼痛來。
她還是什麼都沒說。
忽然,顧輕塵睜大了眼,在殿中著急地亂亂轉,四處亂找,慌亂極了:“母妃呢?母妃要和我種樹的!母妃,我不玩了,你快出來好不好?母妃?!”
顧輕塵像是無頭蒼蠅似的在殿中亂碰,顧儒林的身軀已經慢慢涼了下去,一動不動,在地上靜靜與哪些滾落的糕點一起躺著。
長樂祁陽看了一眼衍之。
水生愣在門口,也不敢進去,隻往衍之身上瞧。
衍之感受到長樂祁陽的視線,定定地看著顧輕塵,眼神不離半分。
然後她輕輕地、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長樂祁陽長吐了一口氣,一瞬便到了顧輕塵身後,重重地點住了他的昏睡穴,然後點了顧輕塵身上八處大穴。
“先將顧儒林處理了罷。”
長樂祁陽將顧輕塵交給連忙跑上來的小順子,瞥過地上顧儒林的身軀,眼中飛快閃過一絲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