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陽殿裏靜悄悄的。
長樂祁陽將顧儒林抱到一旁的座位上躺好，解開他的衣裳看了半晌，又去查探了一番那些糕點，搖搖頭，長歎道：“是天下十大奇毒之一，隻是我不確定是哪一種，還要等太醫來看。太醫到了麼？”
說著，長樂祁陽看向小順子，小順子忙不迭地點頭，跑了出去看穀太醫是否已經到了。
衍之默默將顧輕塵安置在內間，出來正瞧見長樂祁陽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後續，就連水生也在外頭忙忙碌碌。
她當然知道自己還有多少事要做，不僅是查探顧儒林死亡的真相，還有對至陽殿的宮人封口，加上顧淩天那邊和顧默成要如何應對的問題。
就算這些全不是問題，還躺在內間的顧輕塵本人便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麻煩。
作為衍之，作為至陽殿的總管，她隻能強打起精神。
衍之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繁雜的情緒統統壓了下去，然後睜開眼睛，冷靜地走到顧儒林倒地的那邊，伸手摸了摸掉落的食盒，上頭的暗紋讓衍之熟悉到骨子裏。
這個裝著糕點的食盒，與三年前那個將韓蕊送達佛家所說的彼世界的那一隻，毫無二致。
喉頭輕輕滾動，衍之壓下眼中翻湧暗沉的情緒，抬眸看向長樂祁陽，聲音低沉：“果真是毒？”
長樂祁陽看著衍之的模樣，心上像是被人擰得亂七八糟，隱隱泛著痛楚，他點了點頭，情緒也不怎麼高，聲音低低的：“確實是毒。我之前探過顧……他的脈象，因沒發現中毒的痕跡，才放手讓他自己跑過來，但方才我再探時……他的心脈已經全然被劇毒破壞殆盡，想來一是他跑動時加快了毒發，二是我……探脈的內力催發了毒性，這才如此……我……”
“不是你的錯。”
衍之淡淡道，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再搭理長樂祁陽，隻是走到顧儒林身邊，慢慢替他將衣服攏上，又擦去顧儒林嘴角的糕點屑和血跡，將他的身子擺得正正的，就像是顧儒林正在睡覺似的，安靜、平和，蒼白。
怔怔地看著顧儒林的模樣，衍之忽然開了口，表情仍是淡淡的，沒什麼起伏。
“是我的錯。”
長樂祁陽一愣，看向衍之，才發現她的不對勁，皺了皺眉，勸道：“衍之，你不要這樣，誰都想不到……”
“不，我本來可以想到的。”衍之神色平靜，聲音越來越低沉，卻足以讓長樂祁陽清晰可聞。“隻是我忽略了……明明什麼事情我都看在眼裏，然而……是我的錯……這個結果，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親手把事情推向了無可轉圜的絕境，是我。如果……”
衍之的聲音已經帶了哽咽。
“太醫來了！”
殿外忽然傳來喧嘩聲，衍之及時收起了自己臉上一閃而過的哀愁，又是那副神色淡淡的模樣，將穀太醫迎接了進來。
穀太醫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滿腦門都是汗，衍之順勢瞧向水生，水生輕輕搖了搖頭，以示並沒有讓別人知道，穀太醫眼尖，看見衍之的神情，卻沒解釋的意思，隻是蹲下身子細細檢查了一番顧儒林，皺起眉頭，開口道：“致毒之物何在？”
長樂祁陽頗有眼力見地將食盒連同地上撿起的幾塊糕點遞給了穀太醫。
本來這樣的事，應該是水生和小順子平日裏搶著做才是，但畢竟是奇毒，長樂祁陽也沒把握是否會染給未習武之人，索性他之前也已經接觸過這毒了，便攔住了兩人，自己去碰了食盒。
穀太醫接過食盒輕輕一聞，又從懷裏掏出一套金銀雙針，在糕點上戳了又戳，從藥包裏拿了些東西灑在食盒之上，過了半晌，待撒的東西變色，穀太醫才眉峰一挑，環視周圍人一圈，聲調平緩，徐徐道：“此處除了九殿下，可還有碰到這毒的？哦，就是這糕點，還有食盒內壁。”
看見長樂祁陽出聲，穀太醫才點點頭，嗯了一聲，從藥包裏翻了翻，將一小瓶藥丸子遞給了長樂祁陽，道：“先吃三顆，過了半刻，再吃三顆，之後便是半個時辰一顆，將這一整瓶吃完，也就行了。”
長樂祁陽接過藥丸，有些發懵，道：“不知這是什麼毒？這又是……”
“嗯……這毒的名字倒是很好聽，叫往生。”
穀太醫一點也沒遮遮掩掩，坦然地說了出來，神色就像是在說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一般。
倒是長樂祁陽聞言勃然變色，連忙像是生怕遲了一步似的，三下五除二飛快地往嘴裏倒了三顆。衍之見狀，倒也心知這毒恐怕有些門道，便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往生是……什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