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個名字罷了,你不用特別記。”穀太醫瞥了默默記名字的衍之一眼,淡淡道,然後又望向長樂祁陽,道:“你也不必這般擔心,你不過碰到這毒罷了,未曾飲下,便還有救。”
看到長樂祁陽就算被穀太醫這麼說,仍然如臨大敵地閉眼調息一番,才慢慢放鬆下來的模樣,衍之皺緊眉頭,有些忌憚地看了看那邊的糕點和食盒,招來水生,輕聲囑咐了一番,讓他們掃灑之時,不要用手去碰那些東西,就連糕點接觸過的地麵,也最好用熱酒灑過,用布來擦洗之後,方能接觸。
水生自然應了,卻沒有出去傳話,畢竟至陽殿的灑掃,並非是由至陽殿眾人負責,而是由神宮監負責的,每日神宮監的人就來這麼幾回,水生便是要傳話,也不急在這一時。
穀太醫讚賞地看了衍之一眼,讚同地點點頭,道:“總管考慮周全,確是合理之法。往生此毒,雖隻有飲下時無藥可救,但毒性霸道,往往為器所不容,常有逸散,尋常呼吸倒罷,若是被往生接觸過的器具,一概都會沾上往生之毒,若至人體華表,不易清洗,殘留時日一長,難免有生命之憂,楊大人身負內力,往生在他體內運轉便較常人更快,故而必得避毒才行。”
聽穀太醫解釋一番,衍之和水生都似懂非懂,隻有長樂祁陽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食盒,長吐一口氣,搖搖頭苦笑道:“我生平遇見的毒物雖多,如今竟然有幸遇見天下奇毒之首,實在是……”
長樂祁陽唏噓了一番,然後向衍之解釋道:“天下奇毒成千上百,如今天下公認的,也就是十大奇毒,任其中之一,也是閻王難救,其中尤以往生毒性霸道,如今天下還無人可解,無人可救。就算是江湖上鼎鼎有名專治奇毒的毒手藥王,都拿往生莫可奈何。被下了往生的毒……”
長樂祁陽話未說完,隻是默默搖了搖頭,衍之將長樂祁陽的神色看在眼裏,心中一痛,捏緊了拳頭,顧儒林和韓蕊極其相似的死狀又展現在她眼前,心頭仿佛在滴血,聲音也越發沙啞:“既然往生這般霸道,那天下間能有往生之人……”
“絕無僅有。”
穀太醫淡淡說道,看向衍之,微微點了點頭,肯定了衍之的猜測,平淡道:“往生雖是奇毒,卻是前朝皇室特有的毒物,自前朝建安帝倒行逆施毒殺六安侯上官騰之後,我便再沒聽聞過有此毒的蹤跡。”
長樂祁陽也想到了什麼,倒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看了衍之一眼,卻發現衍之垂著頭,看不清表情,過了許久,才抬起頭,朝穀太醫拱拱手,沉聲道:“多謝太醫。”
穀太醫輕輕搖頭,歎了一口氣,擦了擦手上方才蹭到的血跡,看到穀太醫的動作,衍之這才像是剛想起似的,不經意道:“不知方才太醫給楊參軍的藥,可還有多餘的麼?”
疑惑地看了看衍之一眼,穀太醫環視一周,沒發現至陽殿原本的主人,這才恍然大悟,什麼也沒說,隻是又翻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藥瓶遞給了衍之,淡淡道:“還是方才那般吃法,隻是每顆藥丸子,都隻能給半顆,畢竟楊大人年齡大些,與……總管不同。”
衍之接過藥,默默放進懷裏,又長吐了一口氣,才沉聲認真看著穀太醫道:“另外,於穀太醫這邊,至陽殿還有一事相求。”
並沒有說我,而是說了至陽殿。在顧輕塵昏迷的時候,衍之便是至陽殿中最一言九鼎的那個人,由她發話,自然是再合適不過,隻是衍之說出來的話,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了一跳。
隻見衍之道:“這件事……穀太醫能否隻說是誤食鼠藥糕點,才導致九殿下身隕?”
長樂祁陽吃了一驚,看向衍之,隻是到底對衍之的信任占了上風,轉念一想,便知道衍之是不願意在此時與顧淩天正麵衝突,何況這往生的來源……
一念至此,長樂祁陽倒也不是不能明白衍之的決定,何況他查過衍之,對三年前的舊事也略知一二,如今看到衍之咬著牙沒有追究,除了釋然之外,更多了一分心疼,和三分憂慮。
他想起了還躺在內間的顧輕塵。
就算這一關能在這邊過去,而顧輕塵那邊……
這件事之後,他這小徒弟到底能否和衍之相安無事呢?顧輕塵他……還能裝作無事地和衍之相處麼?
一想到這些,長樂祁陽的喉頭便越發地發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