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散卷 追羊記(四)(2 / 2)

“陸姑娘……”段少行叫住,卻仍不知應該說什麼,第一次有個姑娘這樣直白地向他表露心跡,卻又顯得咄咄逼人,對象是陸熙瑤,他向來對之束手無策的女子。思緒亂如麻,他卻在最後說了句“謝謝”。

“你!”陸熙瑤憤然相對,上前抓起酒壺,怎料一個不小心壺蓋落地,才泡的茶水都倒在陸熙瑤的手上,她忍不住啊地叫了出來,一鬆手,將酒壺扔在地上,碎了。

段少行當即上前查看傷勢,陸熙瑤出人意料地沒有反駁,任他拉起自己的手,用心看著。見段少行皺著眉,她卻不禁笑了出來。

“有沒有燙到臂上的傷口?”段少行抬頭,卻見陸熙瑤笑意吟吟,一時不明所以。

“我就說有好戲看,幸好沒喝酒。”竹虞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笑得恣意,朝屋簷上喊了一句:“下來吧,上頭可沒美人。”

從簷上飛身跳下一人,待段少行看清楚了,居然是夏樹,隻見他笑著走到竹虞身邊,兩人同樣帶著“恭喜恭喜”的眼神,看著自己和陸熙瑤。

“段兄,我與蟲子不過依計行事,你有問題就問熙瑤。”竹虞道。

段少行驚惑,見陸熙瑤麵有歉意,他卻突然什麼都問不出來,隻想等著她自己解釋。

“其實小竹子和蟲子都是我哥的好兄弟。我哥和小竹子是最俗套的那種君子之交,和蟲子也是最最惡俗的不打不相識,不過別人不知道,我才請了他們幫我演這出戲的。”陸熙瑤看著夏樹,卻又突然來了氣,衝上去指著夏樹的鼻子就質問道,“你幹嗎把我衣服扯那麼爛,說了隻要一點了,你下手也太狠了。”

夏樹是有苦說不出,昨日他劫了陸熙瑤,全是依計而行,分明是她交待的要做得像一點,讓段少行以為她被虐待得很嚴重,現在卻反過來怪他!

“誰讓你打架出手這麼狠,你知道我手上的傷口有多長!還有叫你打小綿羊的時候輕一點,你幹嗎下這麼重的手,我看他到現在還不舒服。他要有事,我一定剝了你的蟲皮!”陸熙瑤臂上使了勁,此時傷口有些生痛,加上手被燙傷的部分也開始發紅,她沒有防備就低呼了一聲,卻是將段少行引來身邊詢問。

“蟲子你被人罵一罵,卻也撮合了一對,功過相抵了。”竹虞調笑道。

原來一切都是苦肉計,夏樹扮黑臉,竹虞唱白臉,將段少行這隻小綿羊套在裏頭,一步步跟著計劃來,可歎為何他全然不知,還稱了陸熙瑤的心意。

“我都差點被段六俠砍了,不知情的人下手比我重太多了,要不是竹兄你和熙瑤又撲又抓地擾亂視線,我就成冤死鬼了。”夏樹吐著苦水。

“夏天就是蟲子多,好煩人哪!”陸熙瑤的話這樣明顯,夏樹和竹虞也不是傻子,自然識趣,佯裝成酒癮犯了相約去喝酒。

小園中又隻剩下段少行與陸熙瑤兩人,氣氛卻全然變了變,再不似方才的僵持,而是在月影下漸漸氤氳於一抹柔情。

“我知道騙你不對……”

“算是兩清了。”段少行輕言,凝睇著疑惑的陸熙瑤,緩緩道,“我累你兩月,你騙我兩日,誰都不欠誰了。”

陸熙瑤變了深色,神情緊張卻也有幾分無可奈何的失落,抽回手,誰知燙紅得厲害,稍稍動一下就會痛。

段少行突然拉住她,或許正如陸熙瑤所說,人不可能一生隻喜歡一個人,或者對於自己第一個愛慕的人會終身不忘,但時間是不斷向前的,還有很多人需要他去珍惜,而眼前就有這樣的一個人。

竹虞的勸導或者是有人從旁教授,但他說的不錯,既是與陸熙瑤兩相心儀,為什麼不說出來,況且陸熙瑤為他付出的都收在他心底,是時候他來還報——男人,應該有這份責任心。

“接下來的一切,就隻關乎你我了。”

陸熙瑤聞言而喜,連手上的痛都因為段少行這番言語,徹底散去了。

這世上總少不了愛看戲的人——夏樹和竹虞挑了處最好的地方觀賞這出“癡女終得二郎情,私定終身夜相擁”。

“你倒出來得快,萬一要不成,看你怎麼和那丫頭交待。”夏樹悠遊自在地看月亮。

“你教的那套話早打動那隻綿陽了,什麼時候出來都一樣。”竹虞換了和夏樹一樣的姿勢。

“現在就剩我們這兩根光棍了。”

“你也有疲於‘采花’的時候?”

“什麼意思,要打架?”

“正好無聊。”

“來就來,看誰先到城外那棵大槐樹。”夏樹雙臂一展,點足就飛了出去。

“你使詐!”竹虞當即跟上。

月華娟娟,又是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