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次回來。是想查明爹爹當年謀反一事的真相。”薛嬋低頭。望著自己鞋麵上的一點點汙垢,“我不想爹爹。九泉之下。背負著亂臣賊子的罵名。”
“薛忠何嚐不知道。依將軍的性子。那皇位便是給他。他也不屑於去做的。將軍在的時候。常說的。就是這些年保家為民。虧了夫人與小姐。奉召回京後。原想著能夠闔家團圓。誰料想……”
薛忠眼中有淚。搖頭歎息。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薛嬋抬了頭。望著院子裏一地白雪。
這五年。她的眼淚。早就在翻來覆去的夜晚。流幹淨了。
“忠伯不必難過。我定是。要為爹爹找回公道的。”薛嬋伸手。在薛忠的手背上。安慰的拍了拍。
“小姐。”薛忠似是有所猶疑,沉默半晌,還是道,“小姐。薛忠口笨,望您體諒小的一番心思。您這詩書學問。薛忠是知道的。可小姐一介女流。您的脖子還沒人家的指頭粗。”
薛忠說著,偷偷打量了一下薛嬋神色,見她仍是含笑坐著。便接著道,“小姐萬事。還要念及自己是將軍唯一骨血。一定要保重自身要緊。”
薛嬋知道。薛忠這些年無她音訊,必是擔心不已,這番自己回來,他自是不願意自己再入險地。便笑道,
“忠伯放心。我馬上就不是一介女流了。”
說著便回身將自己帶的一個小包裹打開。挑挑揀揀的找東西。
薛忠不知薛嬋所說何意。便安靜的看著薛嬋動作。
“勞煩忠伯。為我打盆熱水來。”
薛嬋從包袱裏挑了幾個精巧的彩釉小瓷瓶出來,一邊往桌子上擺著。一邊吩咐道。
“得嘞。”
薛忠起身向廚房跑去。哪怕是小姐讓他掀了他這房子屋頂。他也不會有分毫猶豫。
他家小姐呀。聰慧。小姐自然有小姐的道理。
等到薛忠端了半盆熱水過來。薛嬋先絞了帕子。給自己淨了麵。又將瓶子裏的東西在一個小茶碗裏麵添水化了。輕輕的塗抹在臉上。
又從包袱裏找出一塊似紙又似羊皮一樣的東西。輕輕的貼在臉上。
待到薛嬋將臉上的假麵皮。一點點的抹平攤壓好。反複確認沒有問題。便扭過頭來。望著薛忠,捏了嗓子問,
“忠伯。您可識得我?”
薛忠也不言語。隻是圍著薛嬋看了又看。這活生生的小姐。當著他的麵變成了少爺。倒是天下第一的怪事。
“小……小姐?”薛忠試探的問。
“嗯。”薛嬋點頭。而後又搖頭,“叫少爺。”
“少爺。”薛忠叫。
“不錯。你記好了。以後本少爺。叫薛巒。”薛嬋笑著囑咐到。
“小……少爺。”薛忠忽然正了神色。薛嬋既然有此打扮。就絕不是扮著男兒身玩笑而已。不禁擔憂的問道,“少爺。您這是……作何打算?”
薛嬋也斂了笑意,正色道,“誠如忠伯所言。薛嬋一介女流。脖子還沒有別人手指粗。我困於閨閣之內。又如何為爹爹平反昭雪。”
薛嬋將眼睛向上抬,不讓眼淚流下來。在過去這五年。她無數次的痛恨自己生為女兒身。有冤不能報。有仇隻能忍。
良久。薛嬋才繼續說道,“所以。所以我必須成為男子。才有可能。為爹爹洗刷當年的冤屈。以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
薛忠本想再勸。可又思及將軍之死。心中亦是悲慟不已。
隨即拱手道,“薛忠賤命一條。但蒙將軍教化多年。尚不至於一無用處。凡您驅使。薛忠自當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薛嬋福身,仍按女子禮回禮。朗聲道,“忠伯恩義。薛嬋沒齒不忘。”
薛忠忙的將薛嬋扶起來。
“小姐折煞薛忠了。隻是不知。小姐下一步。要如何行事?薛忠跟隨薛懷策多年。並無婦人寡斷。既然要為將軍平反。
那便落棋不悔。這第一顆棋子落下來。那就沒有回頭路。
薛嬋忽然換了輕鬆笑容,道,“接下來。還得勞煩忠伯。與我說解一番。這京城。現下最熱鬧的茶樓是哪家。最有名的廚館又是哪裏。這京城裏最近刮的風又是姓了哪家的姓。”
薛忠心下明白薛嬋用意。便起身為薛嬋添了壺熱茶。
“小姐進城之時。可曾聽過一句俗語。”薛忠在長凳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