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接過紙包,打開裏麵是一粒粒肥實的甘梅果脯。再看那包果脯的紙。一角上隱隱有一個徽印。隱約看出梅齋二字。
那小廝連忙兩手捂著那紙。將手合緊。那果脯便被他收在了掌心,“托公子的福。小的今天也能嚐到雪梅齋的好東西。”
說罷。又與薛嬋寒暄幾句。才高興的離開。
等到第二日。薛嬋起了個大早。換了身淺白色的半舊袍子。係了一件蓼藍色的雙襯棉披風。對著鏡子端詳了一下,確定是一個文弱書生的模樣。方才匆匆的往阜陽亭趕去。
雪後的晴日。總比平日裏顯得更加燦白一些。
阜陽亭位於京郊以東數十裏。依山傍水而建。薛嬋腳力不行。便雇了一頂藍尼小轎。待行至離阜陽亭不遠處。才結了銀子。下轎步行而去。
薛嬋剛剛下轎。環顧四周。便見此處一條清泉。泉水淙淙。叮咚作響。兩岸白雪皚皚。不禁感慨,此溪竟然不凍。想來源頭必是活水。不禁駐足立在泉邊觀看。
他身材瘦小,此刻掬了幾分認真的神情,半彎著腰打量著溪水。便有了幾分孩童似的癡迷神態。
薛嬋正看的入神。冷不丁一個嗓音出現,
“小心水裏有妖怪。”薛嬋難免被嚇了一大跳。慌的直起身來,將說話之人輕輕望著。
隻見此人一身月白長袍。生的不算俊俏。但一雙眼睛卻透露著幾分詼諧笑意。懶散的立在那裏,倒是和著山泉野水。相映成趣。
那人也將薛嬋望著。隻見他的目光在薛嬋渾身上下打量。見對方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不禁先薛嬋一步開口道,
“不知小兄弟高姓。來此可是為了參加阜陽亭雪會?”
薛嬋見對方並無惡意。不禁放鬆了警惕,抱拳行禮道,
“在下姓薛名巒。來此確是因為收到阜陽亭主人的邀約。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那人倒是隨意,笑道,“在下姓沈名達歌。”似是怕薛嬋不懂,複又解,釋道,“達乃權貴之達。歌乃升平之歌。”他解釋得恰到好處。又一本正經。
薛嬋聽他如此說。倒也覺得是個好名字。不禁抱拳笑道,
“原來是沈大哥。幸會。”
隻見那人撲哧一笑,捂著肚子道,“若我說我叫沈祖富。不知小賢弟該喚我如何。”
薛嬋晃了一刻。忽然明白。知是被他捉弄,不禁羞惱。尚來不及開口,便自那人身後又走出一人,
來人生的挺拔剛正如鬆似柏,今日卻未穿官服,一身淡藍對襟長褂,顯得更多了幾分風光霽月之感。不是那丁夔卻實誰。
隻見他輕聲嗬斥道,“奉一。莫要捉弄人。”
對麵之人聽到聲音,回首笑道,“大人識的薛公子?”
丁夔也不顧他,隻對著薛嬋抱了拳道,“莫要聽這混人胡扯。你隻喚他沈八道即可。”
見自己被揶揄打趣,對麵那人便頗有幾分不願意,嘟囔道,“大人好偏的心。”
隨後便坦然一笑,拱手對薛嬋行禮道,“在下沈奉一。乃大理寺主簿。我觀薛賢弟身量。喚我一聲大哥,也是應當的。”
薛嬋再見丁夔。心中不斷思量自己所圖之事。按道理,自己當日給他留得印象並不差。前些日子,又讓忠伯花銀子,安排那大理寺錄事歸鄉養老。。
按理說。丁夔此刻應該差一個謄錄抄事才對。怎麼既不見朝廷征辟文書。又不曾聽說有誰被舉薦進了大理寺。
薛嬋心中有所思慮。聽聞對方這般說,也無心思與之爭辯。便拱了手道,“沈大哥所言極是。”
隨後又對著丁夔拱手深深一禮,“薛巒見過丁大人。”
丁夔微微一笑,“薛賢弟不必多禮。今日阜陽雪會。不過是賞雪吟詩。看看景兒而已。哪有什麼大人。”
停了一停,又看相沈奉一道,“我讓你來接人。你倒是好一個促狹鬼。”
三人說笑幾句。便一道曲折上行。朝阜陽亭趕去。小亭前亭垂角,半懸於一處突兀崖石之上。
立於其間, 隻覺山高千尺。巍巍浩大。此一刻。山間白雪覆蓋。更顯得天地之間銀裝素裹。美不勝收。
沿著一條青石小路,小路上積雪已被清掃,露出下麵霜白色的青石。
薛嬋跟著他二人,一路拾級而上,此刻已有微微薄汗覆蓋她的鼻尖,待到亭中。薛嬋站在亭子的邊緣,向下俯瞰烈日下的雪景。
“莫要太靠前。不要看太久。”丁夔立在她身後,“磚石結冰,易滑。晴日映雪,傷目。”他出聲解釋。
薛嬋 微笑點頭,略一遲疑,問道“大人可是阜陽亭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