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暗流(2 / 2)

真好漢也,這番話,迅速在宴會上引起了共鳴,赴宴者大多是火裏來,刀裏去,跺別人的腦袋,踩別人的白骨才上來的鐵骨硬漢,要一不幸運,就得埋骨黃沙。

大家都不容易啊,就眼前這死太監當了一回幼兒園教師就平步青雲了。

可是,田令孜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紅變青再變成了白,他有些後悔,為什麼要讓他報戰功呢,這不是找自己的不痛快嘛!

軍人不是讀書人,你可以去嘲弄讀書人,可軍人的戰功都是用血寫就,用性命換來的,這比刻在石上,寫進書裏,還要來得深刻。

田令孜啞言了那麼一會,當他漸漸的平複了心情後,決定要這位讓自己出醜的軍人好看。

田令孜冷笑一聲,怪叫道:好!好!果然是條好漢,來,給郭將軍倒酒!

有人送上了一懷酒,郭琪從眾人詭異的表情上已經猜出,這必是一懷毒酒!

郭琪輕蔑的看了看田令孜,陰人果然是陰人,無非就這些招數罷了,他接過酒懷一飲而盡,然後雙手一拱:告辭!

郭琪走出田府,加快腳步,找到自己的坐騎,躍上馬急奔回家,衝進家門後,他抓住了一個婢女一刀割破了她的喉嚨,然後像吸血鬼一樣狂飲著鮮血!

在一陣狂吸之後,他連吐出好幾升的黑汁,他死裏逃生了!

活過來之後,郭琪點起了手下,衝進了成都市集,搞了一次搶劫活動,然後在夜晚衝出成都,消失在黑夜裏,據說,他使了一個詐死計,騙過了追究,從而成了傳說。

在郭琪於市場搶掠燒殺時,田公公的酒席剛剛結束,這是次失敗的夜宴,郭琪搞得他心情很不爽。

田公公準備洗洗睡了,可郭琪作亂的消息傳來,他一骨碌的爬起來。

他的第一反應是皇上李儼有沒有事,現在,李儼可是他的利益核心!

要是李儼有什麼事,自己豈不是要玩完了?田令孜連忙領著兵衝進行宮,還好,郭琪的對象並不是李儼。

為了保險起見,他擁著李儼上了城樓,等文官們聽到風聲,準備去見皇上時,已經找不到人了,四下去找,才知道皇上又被巡幸到樓頭避難所去了。

難道皇上又要跑路?他們想起當日被拋棄在長安的事情。

想到這些,文官們不寒而粟,他們紛紛衝到城樓下,一看,還好,皇上還在,沒走,可誰也上不去,田公公已經交待下來,皇上嚇住了,誰也不願意見。

所有的文官都退走了,隻要沒逃跑就行,現在皇上是田公公的皇上,我們就別操這份閑心了。

隻有一個人沒走,這個人正是孟昭圖!

孟昭圖仍然跪在城樓下要求進見李儼,他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了。

田令孜先是不打招呼就擁帝西奔,以至於文武百官都沒來得及撤退,最終橫屍長安街頭,現在又在軍中搞事,使得軍隊嘩亂,而且一出事,就擁著皇上登上城樓關上城門,這樣的行為不是挾天子以令天下是什麼?

他決定一定要見到李儼,把心裏話全部說出來:皇上,你不是太監的皇上,你是文武百官的皇上,你是天下百姓的皇上,你怎麼可以天天跟著一個太監屁股後麵跑呢!

可是沒有一個人理他,連把門的士兵都覺得此人太多事,宰相都回去了,你還在這裏幹什麼?

過了許久,孟昭圖站起來,他拍拍滿是泥土的膝蓋,回去了,他決定走另一條路:好吧,不肯見我,我就寫上訪信!

回到家裏,他寫了一本奏章,痛斥田令孜,苦求李儼回心轉意。

寫完後,他把自己的仆人叫來,平靜地說:我這本奏章送上去是必死無疑,以後,你可以幫我收屍嗎?

仆人初始震驚,但看到主人堅定的目光後,他含著淚水點了頭。

奏折上去後,果然沒有通過田公公的過濾網,說白了,李儼壓根兒就沒有看到。

沒過多久,一封調任令下來了:貶孟昭圖為嘉州司戶。

孟昭圖苦笑,是的,是時候了,自己不是就在等這一天了麼?

他收拾行李,大步跨出成都,再也不願回頭,這是一個爛到底的朝廷,留戀又有何意義?

行至半路,他等到了黑衣蒙麵執刀的殺手,孟昭圖微笑,田令孜了無新意,他望望旁邊奔騰的江水,縱身跳入。

孟昭圖的仆人在河中撈出了主人的屍體,讓其入土為安。

一名小官員死了,成都城不會有任何人留意,文官集團內也不會引起任何反響,他們在權勢麵前,選擇了沉默,相對於他們的官品,與人品恰成反比。

孟昭圖死了很多年過去以後,宋朝詩人宋祁寫了首詩記念他的冒死勸諫:密疏即儲胥,指言刀鋸餘,難排趙高鹿,竟葬楚江魚,憤魄棲長瀨,冤氛犯太虛,無人抉君目,他日見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