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堂妹被扔出去的時候,什麼隨身物品也沒帶走。床鋪什麼的,屋裏都很齊全。小妹善妮站在床邊,看著幹淨整潔略有點奢華的床鋪,膽怯的不敢爬上去。大姐真妮柔聲勸解:“小妹呀,你還記得嗎,這是我們原來住的房間……
唉,那時候的你呀,隻有一巴掌大小……嘿嘿,當時你確實比一個巴掌要大,但最多有爹爹手臂那麼長,我記得爹爹把你抱在懷裏,你的小個頭,填不滿爹爹的小胳膊……”。
院門重新傳來了拍打的聲音,小妹嚇得直往大姐懷裏縮,大姐趕緊把小妹抱上床去,扯過一床被子,準備蓋在小妹身上,但看到小妹身上襤褸汙穢的衣服,她又急忙把小妹扒了一個精光,然後將小妹塞進被子裏。
門外重新傳來吼聲,是大伯的聲音:“小兔崽子,趕緊,開門。村長來了,你不趕緊開門,出來領罪?”
李大牛站在門前發了一陣呆,院外的李大伯繼續大聲謾罵。李大牛在罵聲中,遲鈍的走向院門,而後緩緩的拆下門栓,輕輕的打開院門。
院門剛一打開,一柄鋤頭直奔李大牛的腦袋而來,李大牛憨憨傻傻的表情,一點沒有變化,他的身子稍稍擰了一下,避讓過這柄鋤頭,而後伸出左手,將鋤頭一抓,猛地向懷中一撈,抬腿一腳踢出。
也是門外的李大伯幸運,大門打開的時候,他收不住手,一鋤頭刨出去,而村長身後的四位壯漢動作機靈,見到大門開了一個縫,搶先向門裏衝去,其中一人速度最快,越過了李大伯的身影,僅僅比鋤頭稍稍落後一瞬間,將身軀擠入門內。
然後,這位腿腳最快的人,挨了李大牛凶狠的一腳。
李大牛這一腳速度並不快,挨了他一腳的人被踢的倒退而出。因為退的速度並不快,除了李大伯,其他人都有時間躲避,結果這個倒飛的人影,直接將李大伯撞出兩三米遠。
兩人一起滾落在地上,挨了李大牛一腳的人一口鮮血噴出,這口鮮血噴在李大伯的臉上,剛剛爬起來的李大伯正準備謾罵,忽然想起他才是揮鋤頭的人,這一腳本來該他挨的。
於是,李大伯的叫罵聲戛然而止,他不禁有點後怕的,心中唾罵:“這小兔崽子,真敢還手啊……他竟然一點不留手,就這麼直統統的一腳踢出去……唉呀媽呀,我要是衝得太快,估計這兔崽子,根本不管我這個大伯,真敢下手呀。”
李大牛這一腳,將院外的咆哮聲全部掐滅。
原本另外三個壯漢已經衝到門邊,可是看到自己的同伴被一腳踢飛,他們站在門邊愣了許久,直到村長背著手,一臉官威的慢慢踱進院子裏。這些人才回過神來,趕緊追上村長的腳步。
村長咳嗽的兩聲,衝著李大牛威嚴的哼了一聲,而後慢悠悠的責問:“李元魁,聽說你動手打了二叔二嬸,有這一回事嗎?”
李大牛愣愣的看著村長,許久,傻傻的問:“要講理?你,跟我,講理?”
村長鄭重的點點頭。
這時,門外的爺爺李樂才醒過神來,壯起膽邁進了院子裏,奶奶李王氏趕緊跟上了爺爺的腳步,而大伯李長勝依舊坐在地上,懷裏抱著剛才被李大牛踢飛的人傻傻的發呆。
大嬸秦氏趕緊扭過頭去,奔到了李大伯身邊噓寒問暖。李二伯最後進來,邁過門檻的時候他遲疑片刻,假意站在門邊招呼自家三位姑娘:“你們,咳,快過來攙著我……”
這會功夫兒,村長忽然想明白李大牛說的什麼。他鄭重點點頭:“沒錯,你爺爺李樂領著你大伯,與你的幾位堂姐來到我家,說你毆打了二伯二嬸,重傷了二房獨子李歡。
他找到我這個村長門前,要我來評評這個理。我既然來了,就是打算跟你講道理的,你說,毆打長輩是什麼道理?”
李大牛呆滯了一下,傻傻的問:“這裏是誰家?”
村長脫口而出:“什麼,你說什麼,這不是你二伯二嬸的家嗎?”
李大牛仰起臉來,傻傻的問:“房契呢?”
村長勃然大怒,他剛張嘴準備大罵,忽然想起了什麼,霍的扭身質問李二伯:“李二,這多年過去了,李三家的房契地契,轉到你家沒有?”
李大牛突然動了,他一個大步跳到村長身邊,掄起巴掌揮過去,一巴掌打得村長……滿地爬。
但好歹顧忌一下村長的臉麵,李大牛這一巴掌沒有扇到村長臉上,他這巴掌隻是重重落在村長肩胛骨上。村長身後的三個壯漢來不及反應,等他們反應過來,村長已經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一位壯漢一聲怒吼:“傻子,你敢打我爹。”
話落拳到,怒吼的大漢不錯眼地一拳揮出。對麵的李大牛身子稍稍一頓,躲過這一拳後,仿佛甩了一下手,一拳擊中此人的腋窩。
這一拳沒有多重,至少在外人看來,李大牛就是蹲下身來,隨便甩了甩手,好巧,這隨意的甩手,巴掌甩到村長家長子的腋窩下。
然而這一拳非常有力,將村長家長子打得原地跳了起來。等他落地時,他家的兩個弟弟已經衝了上去。
接下來,抬腿準備踢人的他家二弟,被李大牛狠狠踩了一下那條支撐腿的腳巴掌;準備扇人巴掌的他家三弟,則被李大牛同樣擊中了,揚起拳頭的那隻胳膊的……腋窩。
其實,被打中腋窩沒有多痛。
但是這一拳,卻似乎將村長家長子、三子的整個胳膊打腫了,他們感覺到,中拳的腋窩下似乎夾了一個大大的豬肘子,整條胳膊根本無法貼近身體。肩膀失去了知覺。
與此同時,胳膊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雖然不很疼痛,但是非常酸麻。
院外看熱鬧的人,拍著巴掌喊道:“好啊,李大傻,你竟敢毆打村長?”
李大牛憨憨的抬起臉來,目光在呆滯的爺爺奶奶臉上掠過,最終聚焦在院門外說話的那人身上,他遲鈍的指著村長問:“他說啥?”
院外剛才說話的那個人被噎住了。另一個人快嘴,立刻重複村長剛才說的話:“他說你家二伯找了十幾年,怎麼還沒有找到你父母留下的房契與地契?”
這位快嘴的話音剛落,門外響起了一片哦聲。
眾人恍然大悟,七嘴八舌的說:“我說呢,李二河公然住進李三湖留下的房子,明目張膽虐待李三海留下的血脈,原來有村長撐腰啊。”
李大牛瞪著院外的人,憨厚的追問了一句:“搶我家房子,不能打嗎?”
院外鴉雀無聲。
停頓了一會兒,有個人悄悄嘀咕:“誰搶我家房子,我跟他同歸於盡。”
這話說得好,李大牛一指村長,一指二伯,再度重複他剛才的問題:“搶我家房子,不能打嗎?”
眾人無話可說。
村長帶了四個兒子過來助陣,如今他們全被打蒙了,完全說不上話來。
爺爺李樂在一片沉默中咳嗽了一聲,小叔李四維搶先插嘴:“元魁啊,你父母死得早,你二伯二嬸是為了照顧你們,才替你保管財物的,他們辛苦養育了你十幾年,即便你平時與二伯二嬸有什麼衝突,也不能出手毆打長輩呀。
你難道不知道,出手毆打長輩,是忤逆不孝嗎?”
李大牛的目光,落在小叔李四維身上,他沉默了一會兒,笨拙的開口問:“孝誰,孝什麼?”
“啊?”小叔李四維似乎被這個簡單的問題,問傻了。
等他反應過來,便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目光,鄙視的看著李大牛。
這種蒙童都知道的道理,還用我教你?果然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