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大浪淘沙(1 / 2)

離婚後的朱宏照開始大浪淘沙了,正常住在白鎮,難得回一趟下官河。名義上磊磊判給了他,事實上還是和媽媽住在一起。

從去年開始,葛冬根在家無法再呆不下去了,殘疾,下崗,再加上不育。夫妻都做了檢查,確定是男方的問題,精液稀少、精子存活率低。於是,他收拾收拾要去江南打工,費春花也沒說什麼就同意了。

葛東根一走,機會就來了,宏照授意春花在白鎮租一間小房子,以便於往來。春花開始不肯,禁不住宏照百般哀求,答應有機會找找看。

中學河對岸有一排子旅館全是二三十平方的小房子,一般出租給高中生住,租金不貴,春花看中了。許老板是葛東根原先的上司,春花說有個表弟在讀高中,每天晚上到這兒來睡個覺,不燒不煮。許老板就把臨河最好的房間租給了她,這個房間獨立一幢,陷在四五級台階下麵,一點兒也不顯眼,路人隻看到一堵後牆,根本看不到門窗,更不會留意裏麵會住著什麼人。

費春花很滿意。

這天春花帶去被褥枕頭和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許老板跟進來看,春花說:我會經常來幫表弟收拾收拾,把他衣服帶回去洗洗。

許老板搬來一張舊辦公桌說,這張桌子閑著,給你兄弟寫寫作業。

春花說了些感謝話。當天,春花告訴宏照地點,約他晚上八點鍾去那個房子。宏照沿著公路找到許家旅館,摸著黑下了台階,看到一間房子亮著燈。敲門,門開了,春花把他拖了進去。

宏照環視房間,裏麵隻有一扇窗戶,已經拉上一小塊碎花窗簾,門後麵糊上了一層牛皮紙,外麵是絕對看不到裏麵的。宏照一把抱起春花放在床上,吻起了她的嘴唇……

這樣過了一個多月,老許犯疑了,因為這麼多天來他始終沒有見到過春花表弟的麵,隻看到春花有時進進出出,到了晚上燈便亮了起來。有一次,兩人睡死了,一直到七點多才醒。先是宏照走了出來,東張西望,發現公路上沒人,才從台階下麵走上來。可是他忽略了對麵店堂裏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這一邊,這個人就是許老板……

鳥漸漸地少了,隻剩下亂七八糟的鳥巢擱在樹椏間,茹苦一生的朱大江卻像童年的我一樣一遍遍地數著鳥巢。又是鳥兒孵殖的季節,隱約中,我感覺外公佝僂著身子站在古槐前重複地數著“一、二、三、四……”那深深陷進入眼窩的眸子,專一地注視著通往村外的羊腸路,他一定又想起二舅,想起二舅,他就顯得分外蒼老頹唐。

屋右的古槐——鳥的天堂。孩提時,二舅總是架著長長的梯子,貓著腰一回又一回地爬上樹去為我取鳥。二舅上了戰場就再也沒有回來,他的靈魂在南疆的土地上流浪,一次一次進入我們的夢中。

這個世界的人不少,但能夠高擎自己的靈魂活著的人不多。更多的人常常因為很可憐的一點利益而丟失最可寶貴的東西,從而使缺少精神之鈣的虛弱身體在這個世界猝然跌倒。我在讀書的時候寫過一篇作文《我的二舅舅》參加縣作文競賽,獲得了初中組一等獎,當我把這篇文章讀給外公聽的時候,外公竟淚流滿麵。記得外公這樣說,最有出息的是宏文,一家人對不起他。

大舅舅夫婦是全村聞名的勢利眼,這無需再作佐證。三舅舅有權有錢對父母孝順有加,但外公從不理會他。我當時想,也許外公和二舅是一樣的人,他們都是依靠自己靈魂活著的人。

我讀高中的時候,三舅又結婚了。經人介紹三舅談了個集鎮戶口的對象,是稅務所所長丁長華的女兒丁春蘭。

丁春蘭和一個服役的連長談了好幾年戀愛,最後連長從福建湛江寫了一封信回來,說是在不想回地方發展要做職業軍人了,不想耽誤她的青春,希望丁家能夠原諒他。讀完這封信丁春蘭沒有自殺,獨自一人去到部隊,果然連長有了新歡。丁春蘭二話沒說,給了負心漢幾個嘴巴子,這人也是漢子,愣是沒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