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焦微低了頭,咧著大嘴,心道:她在我麵前倒是坦率而不複雜的,然而,這又能有《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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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用呢?
然而他開始悶著肚一言不發,也許是因為他知道如果他保持著沉默,她就會繼續談下去。
他猜得沒錯。
紅豆癡癡的,然而無論聲音還是表情都滿含無法接受不痛不癢的安慰般的堅毅和更深的悲哀,她惻然地、狂亂地道:
“最令人痛苦羞愧的不幸,大概就是不能回報的愛,而愛是求不來的,舍不去的,愛卻能發生,能長成,能有範圍,但不能有限製。你不會因為某個人的完美而愛上他,盡管他不完美,你還是愛他。然既然有人在流血——是的,原來我會,會整個兒否定:要是你喜歡血,回家殺雞宰羊去!然而,其實,有人在流血那就得一起流血、一起流淚吧!我這樣想,我也許不了解你,不了解你們,但我肯定會跟你一起感受,我肯定會的。”
就像所有男人一樣,談到愛,他們總是不自在的。
老焦的琴弦時斷時續,咕嘟兩聲,沒法沉默了,就隨聲苦笑著虛應道:
“人生嗎,這個我不知道,不過,要說世道嘛,就是色和欲唄!外人看,還隻當我們浮麵兒生活不同,刨開根兒,滿不是這麼一回子事,你有你的小性子,我有我的出發點,自來走不到一條道上。好了,我們回去吧,人多比較安全。”
紅豆就嫣然一笑,軟求道:
“等一等,老焦,你再陪陪我,我再不……再不說情呀愛呀來擾你了。你給我講個故事吧,讓我再畫一幅畫吧!在這個時世,梁祝夢太淒美太輕淺了,不如就讓我再做一個夢吧,讓我自如地飛吧!”
老焦又是一怔,重新開始麼?
然她的表情裏蘊含了無數癡狂的情緒,不亞於癲狂的星星人糖二。
他心裏就發出了一種深沉的感歎,是的,風暴在這種人心裏永遠也不會停歇,因為心靈純潔,充滿正義感,即使是人皆視為當然,在他們卻深以為恥——
然而,活在艱難叵測的當下,確實是理想越低,人就越實際,且很少會對理想和現實之間的深淵感到絕望——
風暴過去了,也許他們都能安全回歸,對於我們,我們這些平凡人,劫後餘生的風暴似乎已經成為了一個漫長的美好季節的保證;然他們也許從此回蕩著無數心靈的呻吟——
也許終有一天,在藝術家的每一部作品中,我們也能認出了我們自己拋棄了的美,它們帶著某種疏離的威嚴回到了我們的身邊……
她說著取出了眉筆和心葉,有一種超然的從容。
老焦大概能猜到,這個夢,隻怕是莊周——
蝴蝶夢中家萬裏啊!
他又想了想,看向遠方,悠悠地講道:
“一個漆黑的夜晚,我看見巷道深處有盞小燈籠,身旁的村民就說:‘是瞎子過來了。’當時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就問盲人:‘既然你什麼也看不見,為何挑一盞燈籠呢?’盲人說:‘黑夜裏,滿世界的人都和我一樣是盲人。所以,我就點燃了一盞燈。’我就若有所悟:‘原來您是為別人照明呀?’,盲人卻說:‘不,也是為我自已!雖然我是盲人,但我挑了這盞燈籠,既為別人照亮了路,也讓別人看到了我而不會碰撞到我了。’……”
人在這裏閑說著,果然就見燈籠徐徐而至,他們不由得站了起來——
情不自禁迎上去,迎得急點的,卻又沒有了,人們更加受傷了,竟然連一心也是會騙人的,又被晃點了!
他們遇上的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接下來要如何走?
要跟隨誰?
東北騎兵連已經徹底散了,然而是要散入哪裏?
吳?
他們自己都有待散入。
冷?
不成個招安的模樣。
而三不管中的妝園卻又像一整段曆史遭到遺失,並被抹去,雲朵和天空的裂變,曆史比人顯得更疼痛和倉惶——
就好像遇上了一場駭人天災。
“你們就照著蘇武牧羊的調子,編成濟南慘案歌,慢吟低唱,那也不表示你們愛國,乃是象征你們生活苦悶!”
“你又好到哪裏去?你們盜用各式旗號,假借各種神明,以語言,種族或其他混話為名,給他人帶來無窮且無謂的災難,其實不過是掩飾自己的貪婪和卑劣!”
“你舌頭還挺刺兒的,小心割著自己。咱誰不是天生的炮灰?沒有家屬,對誰都沒有用處,再說咱也越來越老了,死也夠本了,你應該給年輕人一些時間去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