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伏翼再回來一趟,又趕上城牆修圍工作完成,吳佩孚和冷趙括,被糖二先生喚作飛《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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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李廣,帶些雄壯的兵馬,浩浩西南歸……
小榕樹又一言未發,幹脆地放歸。
據說,據包打聽伏翼說,原來神秘藏掖於他們衣兜以內的“全麵侵華計劃圖略——
東三省部”屬實——
這份從東三省開展的日本侵華計劃,隨著夏日將盡,已經趨近圖窮匕見——
黑龍會是他們的老冤家了!
以奪取黑龍江流域為目標的政府協力團體,故命名為黑龍會。
難怪,前天津分會的死老大的嫡親妹子又在此間運營,隻怕是另有深意。而黑龍會處心積慮三十年,開打時肯定是當之無愧的急先鋒,且已易名為“大日本生產黨”,蠢蠢欲動……
一觸即發,不觸亦發!
東三省,眼下已經歸於青天白日了,老帥死了,少帥統轄下的五十萬東北軍也不是吃素的!
冷趙括和吳佩孚都作過這樣的分析,然,糖二先生卻不以為然:
“三年前東北易幟幹得不錯,再往前一點,撲殺師長郭鬆齡也見少帥的戰鬥力不錯,隻是,少帥的大義——為全孝滅手足,為全忠滅家仇,他確實是明大義,識大體,但卻不見得會愛他管轄下真實存在的子民吧?而蔣公的戰略曆來是攘外必先安內,如果戰略中心西北移,隻怕蔣公更傾向於讓幾十萬東北軍回旋滅共吧?其時,少帥會不會為了‘大體’和‘大義’而放棄正麵抗擊抵擋外侮呢?中國人曆來有古話:兄弟內懙於牆,外禦於侮。吳、冷,你們也是為將之人,設身處地想一想,我們中國人民沒有公民意識,也決不會把當老大的當人民公仆,好點的,他們敬畏你們如父母,隻是,待他們,你們可曾懷有這份父母護雛的慈熱心腸?有嗎?少帥,他會有嗎?……如此一來,東北三省,幾百萬生民有誰來護?畢竟,人就是人,決不是少帥或蔣公甚或是侵略者的戰略圖上的一個點,他們不是,他們是人,是敬畏你們如父母的愚民。少帥,各位帥將,你們有這份父母心嗎?”
他們默默自問,良久,他們慚慚無言,又過了一個更次,夜風中,他們問:
“糖二先生,你,你們又當如何?國難當頭,你們又當作何區處?”
當然是“你們”,而不是“你”——
如果沒有“你們”,“你”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在西方的理念裏,這似乎是相反的吧,沒有“你”,“你們”就會變得沒有意義。
兆學疚錯愕而苦笑,未及細細思量,其時伏翼就走近一步,默默地扶持住他——
兆學疚已有些恍惚,也有些空虛,又或許是因為作為老大的小榕樹不在,並且也沒有振作或憤怒,沒有鞭子,倒使人懦弱了起來……
自那之後,一塊死氣沉沉的禁區漸漸在他們的語言中形成,把他們同她隔開來,把一些名字和記憶包裹在一團弄髒的有粘性的棉花裏——
他們總希望聽到她一句不平常的話、或一個不尋常的表情,希望在這種深沉的寂靜中出現一個缺口——
他就屢屢恨不能高聲禱告:叫她的心照例硬起來吧,叫她發十秒鍾狂吧!
當曆史發出了呼喊,弱民發出了禱告,他們是不是也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畢竟,在任何一個地方他們停留的時間都不會太長,隻要滿足當地人對未來的渴望即可。
他大力摔了摔頭,靑蒼的臉就有些脈脈的嫣紅,雙眼在動情時就顯得星光璀璨,他沉聲道:
“我——我們並不想以縱橫捭闔冒充愛國行為,然也更不想一味地誹謗戰爭,戰爭是煉獄,但也充滿了神秘、恐怖、冒險、刺激和新發現;也充滿了神聖、同情、失望和新的希望;充滿了恨和愛……有時候,你甚至不得不承認,戰爭差不多總能提高一個民族的意誌,開闊它的心胸——
“所以,我並不排斥戰爭,不回避戰場,隻是,我還是堅持認為,人就是人,不是點,也不是數字……有時候,我感到我愛中國比你們深,但喜歡中國則比你們弱,你們喜歡中國文化,我則喜歡中國人——你知道,”
他說著坦然地望向了喬治:
“西方宗教是神性的,中國宗教卻是人性的;西方以政治組織人,中國則是人在幹政治;西方又以法治人,中國則以人治法;西方的藝術超乎人生,為藝術而藝術,而中國則永遠為人生而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