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齊齊放出狂放而昂揚的光,擺開了拚殺的架勢,而這一邊,卻是倉促而局促的,這是《手足》之四 《雄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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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這是要怎麼樣?
老大是怎麼回事?
小榕樹隻是把火把一展——
隻怕是點起火路,由火龍隔開,他們也會在火中搶過來,一路殺來吧——
這樣的勢頭,不死到最後,不殺到肆意,是不可能終止的……
隻是翻覆的一瞬間,機會變質,成了死因……
這是人心,也是形勢。
幸而,她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始終不是。
“嗬喲——”
隨著一聲炸雷般的虎吼,被人忽略良久的小和尚自人們的頭上掠過,人尚未落地,隻在空中的餘勢,左腿右拳,已把兩邊搶陣的人打隔開——
一貫提在手裏的燈籠早扔了,一支火把高高執起,猛地劃一圈,人們就不得不頓下搶攻的勢閃避,而他虎氣生生,就站在中央,昂然兼盎然——
他是那麼的迅猛,等閑衝襲不開,而真要認真拚命,也不是不可,可你要認真時,他又那麼坦然地衝你呲開鹽塊般的白牙笑,何必那麼急?
就這些那些殺氣騰騰的人裏,誰對他都沒有敵意,他對誰也沒有敵意,這是最最重要的,而他們也早該知道這個——
刀和拳頭嚇不退要拚命的男人,笑容卻能。
“一心,快出來!”
小榕樹無法保持冷淡,唯有麵對小和尚的險境,她是無法自持的。
火把的火星零星而不可回避的散落在草甸裏,拚出零星的火苗,隨時醞釀著一條巨大的火龍,而小和尚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裏,既而坐下,盤腿端坐,火把自身旁若無其事地一插,又笑嘻嘻地道:
“老大,別來,誰也別來,不然,我手一放,馬上就開火啦!反正我總是困得很,不烤一烤,痛一痛,我馬上就又要睡著了!多可怕的睡魔啊!”
小榕樹瞬間就有些失神:
“又……你,又困了?”
一心正色點頭:
“是啊!所以,老大,你等我一等,不若,就是等他一等……他——老大,咱們這邊的人都不大明了吧,你總也不肯多說一點的,糖二和伏翼哥哥又不在,算了,我說吧!他,就是前些日子你們挖出來的屍蠟,再往上點,他是隨我師父、還有之雪姐姐一起被埋在地墓裏的、我們的柳生哥哥,卻也是忍村的村長,是他們的柳生上忍。可是,你們看,他也是五素人之一,也是我的哥哥啊!”
小和尚說著,認真地左右看看,似乎他什麼都看在了眼裏,不知怎麼,他的眼和臉在火苗的淨化中有一種恬然,小榕樹不覺又踏出一步,一心就認認真真地看過來,道:
“老大,你別過來——”
他的臉上確切的有一種死亡之相,一種永生之情——
與他相熟的幾個忍村的孩子在後頭攢動上來,人們的血液又冷卻了幾分,隻聽他以一種超越了年齡的純淨,溫憫地道:
“……在孩子的眼中,戰爭是沒有意義的,他們先是害怕,然後就習慣了,而當他們都習慣的時候,戰爭開始變得慘無人道了……當血封眼時,人就將自己獻祭給心裏的魔鬼,那樣的狂,不是武、也不是勇。那樣的死,也不會美。”
田中之雪有種失控的感覺,要想挽回這種感覺,她不得以已驟然出劍,小和尚將身輕輕一側,坦然受了一劍——
小和尚側身擦去從嘴角湧出的血跡,回身仍對小榕樹安撫地笑,“老大,求求你!不要動!”
小榕樹就沒法動;田中之雪知道自己該再補一劍,也許這死結就火速連上了,而這夙願般的對決就得以完成了,然而……
小榕樹全身的氣息都沉了起來,她果然沒有動。
人們都盯在田中之雪的手上,有幾個孩子,與一心交好的,搶上來些,不動聲色也由不得忽略地,圍擁過來,如果那一劍要刺下去,隻怕自己人這邊,也會有刀劍招呼到自己的身上吧……
即使是為死而死,也不是這樣的。
是啊,就是這樣,總是敗在這裏——
有些東西,自己固然沒有;然而在她,眼看著,也是以欠缺的,卻總是有人心甘情願地替她補足,豁出命去也會替她補足。
小和尚淡淡地看過來,眼裏帶著暖暖的溫憫——
他身上仍插著她的劍,可他誠摯地道:
“之雪姐姐,我們非要分了彼此,你死我活的爭高低嗎?那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