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雞蛋也是常吃的東西,我很早就學會如何辨別雞蛋的生熟,雞蛋煮熟後趁熱用涼水澆一澆好剝皮。天下的大人都認為吃煮雞蛋有營養,可這對孩子來說真不是享受,蛋白還將就,蛋黃幹麵麵的真是難以下咽。
還記得出麻疹,發燒好幾天,渾身都是發癢的小紅包。
小平房裏老鼠猖獗,經常在地上亂竄。家裏養了一隻小花貓,可是,貓太小,隻是用眼睛來回盯著到處跑的老鼠看,卻不去追逐,如同在看與自己不相幹的什麼事,好象在說,你看看,家裏這麼多老鼠,你們也不管管。
媽媽是個非常要強,工作第一的人,整天我也見不到她。經常是早上一睜眼,媽媽已經上班去了,晚上困得挺不住睡覺了,媽媽還沒回來,感覺總是保姆在看護著我。第一個看護我的是一個個子很矮很瘦,皮膚很黑的老太太,我叫她“姥姥”。這個小黑姥姥看我的時間最長,她經常把我放在搖籃裏,哼著小曲哄我睡覺。
在我大約兩歲時,媽媽家搬進距小平房不遠處的一幢四層磚紅色的宿舍樓。是一樓,一間屋子,大概有10多平方吧。廁所和廚房都在走廊,是公用的。這種樓在北京被稱為“筒子樓”。
而且,這間屋子也是住了兩家人。
媽媽家在屋子裏麵靠窗,擺了對麵兩張床,窗前兩床之間是一個小桌。床頭對窗,床尾各有些箱櫃。這就是媽媽家的地盤了。靠門有張雙人床,住著一對母子,也是個女軍官帶著個小孩。
宿舍樓的窗外麵就是康安路,是一條寬敞的大街。街對麵有一座很大的酒精廠,終年冒出熱騰騰的白氣,酒糟酸酸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夏天開窗的時候,會飄進屋子裏。這座酒精廠一直到2008年才拆遷,原址開發了一大片高檔住宅樓。街上時而駛過一輛汽車,多半是大卡車,俗稱“大解放”,全車都是綠色,後麵的車廂大廂板是木製的,在上世紀50、60年代的中國,這是唯一的國產大貨車,蘇聯援建的生產線,長春一汽生產的。因為是市郊,畜力車也很多,有馬車,牛車和毛驢車,還經常能看到部隊的騾馬車。那時的冬天非常寒冷,窗戶的玻璃上掛著奇形怪狀的厚厚一層霜花,太陽升起的時候,霜花會被曬化,露出一小片透明的玻璃窗,透過這一小片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麵的世界,比如,一匹老馬拉著一車冒著白氣的酒糟慢慢走來,趕車人和馬的口鼻中也冒著白氣,馬的身上、趕車人和整個車也都掛滿霜花。
在部隊醫院,自然是女軍官眾多,一個女軍官帶著一兩個孩子外加農村來的父母,這樣的情況很多。因為軍官媽媽們要工作,不能照看孩子,很多人都請保姆,所以醫院裏的保姆也很多。當時的糧食是定量供應,軍官標準是每月45斤細糧,也就是大米白麵,而保姆們的糧食定量要低得多,而且主要是高粱米苞米麵等粗糧,所以食堂分軍人食堂和保姆食堂。我小時候非常愛吃紅小豆高粱米飯, 可是軍官食堂沒有高粱米飯,所以保姆從她的食堂打回高粱米飯給我吃, 她吃我的大米白麵。
媽媽家基本沒有自己做飯,一日三餐全是去食堂打飯。因為房間很小,根本擺不了什麼桌子,打回飯菜來,床就當了飯桌。床上鋪著一塊厚塑料布,吃完飯把塑料布擦幹淨就完事。
我在媽媽家學會了第一首兒歌《小燕子》:“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我問燕子她為啥來?燕子說,這裏的春天最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