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誰與誰堪比(1 / 2)

眾軍醫們看他如此,心下皆不忍,紛紛勸慰道:“卓大人也不必憂慮,許童大人能挺過去也不可知。他福大命大——”卓十七耳中轟鳴如雷響,已聽不清他們言語。

低頭見童牛兒幹裂雙唇不住地噏動,忙喝令眾人噤聲。俯身過去片刻,卻聽不清他講些什麼,無奈叫一名年青軍醫來聽。

軍醫隻俯仰之間便道:“童大人說,請禦醫來治。”

一語提醒卓十七,叫他拍大腿道:“對嗬,禦醫必能治得。”眾軍醫正盼望得機會推卻,也皆都附和。

可卓十七轉念又愁,道:“誰能請來?”眾人立時無聲。

旁立的賽天仙腦筋轉得卻快,脫口道:“銀若雪。”

卓十七也知在曉得名姓的人中,唯她有請禦醫診病的能耐。

但銀若雪在這京城中是何等高不可攀的人物?從來都是活在雲裏霧裏,首尾皆不得見。尤其脾氣又是最大,休說似他們這等平頭百姓,便是皇親王侯想見人家還要看五將軍高不高興,稀不稀罕。

眾人裏隻童牛兒和她熟絡,別人便想和人家打個招呼都是癡妄之想。

卓十七遣散軍醫後垂頭不語。

林鳳凰和白玉香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童牛兒艱難地喘息卻沒有一點辦法。

林鳳凰有情於童牛兒,見他臨危,心中痛得尤其厲害,指甲摳入肉裏。隻因礙於賽天仙在場,不能大聲哭泣,將嗚咽吞在喉下。

霍敏英將帛巾洇濕一遍又一遍敷在童牛兒額上,淚水卻似比雨水還多些。

賽天仙咬牙半晌,發狠道:“我去尋銀若雪。便拚掉性命,也要她請禦醫來為我相公診病。若救不得他,我還活著作甚?”

待來在東廠的門前,賽天仙才知想見銀若雪卻比登天還要難些。

東廠自有一座八開間的朱漆廣亮大門,黃綠琉璃瓦壓頂的門脊上伏著數條仰首翹尾的蟠龍。

門楣上懸有一塊貼金雕龍朱漆大匾,上麵的‘東廠’二字還是前朝禦筆親題。

釘有六十四顆金釘的門隻開一扇,兩側各有十數名身披金甲,眉眼猙獰的武士守衛,森嚴得如同皇家禁地一般。尋常人莫說走近,便遠遠地瞧著怕都會心裏發怵,脊梁上冒涼氣。

如今京城中衙門口雖眾多,但若論權勢聲威,自然沒一個能望東廠項背的,將大門建得凶惡也是常理。可卻叫賽天仙瞧著好不絕望,以為這座大門怕比鬼門關還難過。

猶豫片刻,咬牙向前。

但離著還有數丈遠,就聽守門武士高聲喝道:“那婦人,休再向前,當心張弓射你。”賽天仙隻得停步。

呆呆地立了半晌,想著站在這裏怎能見到銀若雪?總需進到那扇門裏去才行。無奈發狠又往前走。

眾武士見喝喊無用,便抽出朱杆金翎的羽箭擰在弓弦上,齊發一聲喊,前把一推,後把便撒。隻聽得嗖、嗖亂響,十數支羽箭射在賽天仙前麵的地上。

賽天仙被嚇得險些跌倒。

心裏雖有意拚死向前,可雙腿早不聽使喚,顫顫地一步也邁不動。才知自己的膽量不過這般,也隻是尋常人大小。

無奈隻得哭倒在地上,向眾武士泣道:“我尋銀若雪——叫她救我相公嗬——”

這東廠本就是個埋冤造孽的地方,裏麵設的詔獄虐人無數,盤珠難計,招惹得這個門前常有婦孺前來哭鬧。

眾武士早習以為常,也曾射殺過。今日隻因見賽天仙相貌秀美,衣飾整齊,以為該是好人家的女兒,才沒有痛下狠手,倒也算發了善心。

賽天仙哭了片刻,見沒人憐她,無奈起身拍打去塵土,緩緩地向回走。退出十餘丈遠後,在一塊街石上落身。

眼看著天色慢慢轉暗,賽天仙呆坐了整日,水米未進,毫寸不敢移動。見騎高馬,乘大轎的人從那座大門進進出出,卻不見銀若雪的身影,心裏愈發地絕望,哭道:“老天爺——你若要我相公的性命——我必也不活了——陪他一起去——”

但轉念想著老天爺本就不怎麼憐惜自己,不然又豈能叫自己從小便失去父母的疼愛,跌入風塵中掙紮到今日?若如此,他必也不會在意自己的威脅。

這樣想著,覺得好不泄氣,哭得越加地厲害。偶然間抬起朦朧淚眼,見街上又遠遠地跑來幾匹馬。

此時夕陽餘輝未散,叫賽天仙看清當前是匹大宛進貢而來的胭脂紅寶馬。

這馬是雷怒海特意遣人去雪域高原使萬金疏通關係才弄入中原送給女兒的,原是極有來曆的寶物。生得高大威武,俊逸非凡,任誰一眼就能看出特出之處。在旁邊馬匹的映襯下直如鶴立雞群,尤其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