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陌路成恩愛(1 / 2)

四周眾人應聲虎狼般撲上,把童牛兒和唐婉蓮的雙手背後綁起,推了徑向前院走,悟空和尚在後昂頭跟隨。

唐婉蓮以為自己死不足惜,卻連累童牛兒跟著送命,心中不忍,流下淚來。待在木樁上綁實,轉頭看他。

她卻不知童牛兒是生死無忌的脾性,一向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舍生赴死倒不叫他害怕,他隻牽掛著林鳳凰尚未救出;賽天仙從此沒了依靠,以後怕又要遭人欺辱;銀若雪最可憐,一心戀著自己,如今卻忽失愛侶,心中該是何等樣的痛?

轉臉見唐婉蓮正淚眼朦朧地看著自己,雙唇瑟瑟而抖,如雨中桃蕊,雖弱尤嬌,不勝美麗。想著她也可憐,努力向她展顏一笑。

唐婉蓮見了心中更痛,雙唇囁嚅片刻,泣道:“到陰間——你會不會——娶我?”

她本想說句溫婉言語來表達歉意,想了半天,以為這句夠情深,應該最好。雖努力摒卻少女羞澀,但說完仍怯,叫兩頰生紅。

童牛兒聽了卻覺頭大,暗想:女人真是麻煩,怎都喜歡問這一句?死都臨頭,娶不娶又如何?

但也知唐婉蓮是一番赤誠心思,不好拒絕,隻得搖頭道:“等到了陰間再說吧。”

唐婉蓮不曾想自己舍去臉皮問的這一句竟換來如此無可奈何的回答,甚覺委屈,將細小眉峰蹙起,把嘴兒高噘,哭得更甚了。

悟空和尚在一旁看得不耐煩,擺手道:“準備行刑。”有兩名僧人袒裸上身,手提長刀來在二人身後,將刀高舉。悟空和尚眼中閃過一絲冷笑,把手一揮,道:”砍吧。”

童牛兒閉目待死。

等了片刻,卻不覺刀落,四周的嘈雜之聲似也弱了。

心裏奇怪,睜眼看時,驚見師父悟明和尚正在麵前負手站立,眼神冷漠地環視四周眾人。

執刀二僧見得他到,還哪裏敢砍?早把長刀垂地,矮了身形欲躲入人群之中。

四圍眾人多是悟空和尚的座前弟子,被悟明盯視得各個噤若寒蟬,皆低頭不語,生怕惹得他惱,出手殺人。以他快如鬼魅的身手哪個逃得掉?

悟空和尚也暗吃一驚,不曾想悟明回來得如此恰好。知道這對男女是殺不成了,隻得幹咳兩聲,賠笑上前道:“師弟,你回來了?一路辛苦。大師兄他——”

悟明和尚將手一擺,止住悟空言語。徑直來在童牛兒麵前,凝目看他片刻,道:“你上山來隻為救她?”手指唐婉蓮。

童牛兒想著事已至此,隻有死硬到底,點頭道:“是嗬。”悟明道:“她是你未婚之妻?”童牛兒又應。悟明道:“你愛她不愛?”童牛兒道:“我自然——愛她。”

悟明轉頭向唐婉蓮道:“你呢?愛他不愛?”

唐婉蓮不知這個須眉皆白的老和尚是誰,但見他威儀猛惡,似乎人人皆懼;又聽他問童牛兒的言語似乎有緩和餘地。想著隻要能救下童牛兒一命,任什麼自己都承擔了,當下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愛。”

悟明和尚得此爽脆回答甚覺滿意,嗯了一聲,道:“好。今夜你二人便成婚吧,教我來年此時能抱上孫兒最好。”

一語將場中眾人皆都驚住。童牛兒和唐婉蓮更是大瞪起雙眼,不知該說什麼。

紅燭已燃到過半。

童牛兒獨在椅裏坐著,一腳踩在椅麵上,把雙翅大紅喜帽扣在膝頭,一指彈著繡有七色牡丹的花翅,望著翅兒震顫怔怔出神。

唐婉蓮身穿大紅嫁衣,肩披珍珠霞帔,頭戴鳳冠,上罩金絲彩繡的蓋頭,在雕花大床的緣沿結手而坐,心中翻江湧浪,好不是滋味。

自己身出大家,本是閨秀,沒有媒禮之聘,換書之約,怎能如此輕率言嫁?可若不從,隻怕自己和救命恩人的性命不保。但若如此苟且活著又怎甘心?

按說自己的清白是得童牛兒所救,自己以身相報也不為過;可親娘新喪,屍骨未寒,自己卻在這裏成婚,此為不孝,日後若叫人知豈不恥笑?

這童牛兒也不知是怎樣性格,待自己會不會好?他——他一會來輕薄自己,自己從是不從?按說不該從他,可——可堂都拜過了,按名分自己已是他的妻子,怎好不從?

唐婉蓮胡思亂想了好大一轉,也不見童牛兒過來掀起蓋頭。等得心慌,伸小指悄悄挑起一角向外窺望,見童牛兒仍在椅上坐著出神。

聽外麵鍾敲二更,夜已近半,卻猜不透童牛兒是怎樣打算。難道就如此坐一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