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威緩步走出樹林,將事情又前後想過一遍,猛地甦醒,“啊喲”叫了一聲,抓韁上馬,雙腿使力一夾,直向劍閣方向趕來。
他天性心胸狹窄,好妒人能。五龍將軍裏麵隻和杜天橫關係還好,餘下幾人皆貌合神離。
杜天橫為人極奸猾,善於利用,隻把方威看做馬前之卒,並不真心交他。是以雖早知童牛兒與銀若雪相伴在一起和雲婆鶴翁廝混,正下力尋找林鳳凰,卻一直沒有告訴他。
隻因杜天橫知方威是小兒脾性,若得此消息必氣炸肝肺,怕不去尋童牛兒拚命才怪。
童牛兒生死倒無所謂,銀若雪卻惹不得,若被她惱,在雷公公麵前言自己一句惡語,怕易倒大黴。
是以方威一直不知童牛兒和銀若雪行蹤。
待聽悟真和尚說童牛兒混入梁濟寺中臥底,且拜在悟明座前,心念轉動,已知憑這小兒的機靈必能查出林鳳凰落身在劍閣四俠手中。
當日他也曾問起悟明和尚,林鳳凰被四俠劫去會怎樣。
悟明雖不曾和四俠有過交往,但素聞其仁義之名,道:“還能怎樣?自然平安無事。”
方威聽罷惱怒,道:“大師當初若不起婦人之仁,將她殺了,何苦留今日之患?”
悟明和尚忽地將半眯的雙目睜開,定定地看他,似頭一次認清他嘴臉本性。
方威也知言語有誤,起身拂衣而去。二人從此心生罅隙,相去漸遠。
一路縱馬馳騁,方威將事情思謀數遍,看得愈加清楚。知童牛兒早晚必要帶林鳳凰離開劍閣,護送她去她哥哥林猛處,隻是不定在哪一日,哪一時。
但他要回京交差複職,必不能在劍閣耽擱,不過三、五日必要下山。自己隻需調出營中錦衣衛在山口埋伏,早晚定能將童牛兒和林鳳凰一並抓獲。
若如此將他倆個押到雷公公的麵前,雷公公必惱,不殺他才怪,到時候便是銀若雪怕也保他不得。這樣既除去眼中之釘,拔掉肉中之刺,又可立下一大功,豈不是兩全其美之舉?
他和童牛兒一樣,將如意算盤在心裏撥弄得劈啪作響,以為隻有自己是上天的寵兒,一切皆要按自己意願向前。
卻不知老天視萬物為芻狗,並不曾親待哪一個。
但也是機緣湊巧、蒼天逗弄,叫他行入山口之後自覺疲倦,下馬入樹林休息。可剛坐到石上不久,就見林外山路間有人影恍惚閃動。
待看得清楚,方威歡喜得險些昏暈過去。悄悄湊向近前聽二人言語,卻是愈聽愈氣,忍不住大喝一聲,從林中走出。
童牛兒和林鳳凰萬不曾想會在此地遇到他,皆都驚住。
方威難掩麵上得意之色,繞二人走了一圈,指點道:“狗男女,終於苟且到一起勾搭成奸——”
他話未落音,童牛兒拔腰下長刀便要撲上拚命。
林鳳凰早見過方威能為,知便是十個童牛兒怕也不敵。忙一把拉住哀求道:“童大哥,休聽他說,且忍一時之怒吧。”
童牛兒自然知道自己若與方威對陣,怕三招都走不過就會受傷喪命;但聽他說出汙穢言語辱及林鳳凰,叫童牛兒惱得心血上湧,難以自控。
長喘一口氣後冷靜稍許,暗想:自己如何不打緊,鳳凰怎辦?若落入方威之手焉能被善待?可方威若想殺他二人也隻是舉手之勞,自己想保林鳳凰之命,隻能見機行事。
想著因與唐婉蓮偷歡,將袖弩解去後遺落在佛龕之下,如今用時卻不在身邊,倒是憾事。將長刀橫在胸前護住林鳳凰,怒目瞪著方威。
方威冷笑一聲,單手提戟,戟尖向地,惡狠狠地看著童牛兒。片刻後倏然將戟一抬,快如閃電般刺向童牛兒胸口。
童牛兒見他來攻,本能地將身後退,同時揮刀去擋。
方威有心戲弄他,把戟輕挑,正磕在他長刀之上。
童牛兒把握不住,長刀立時飛上天去。鋒銳戟尖將他胸前兵衣劃開一條尺長口子,露出裏麵的絳色僧衣。
那銀戟有六十幾斤重,方威隻單臂使來仍圓轉如意,童牛兒暗驚他功夫了得。知今日怕是難逃一死,把心先就橫下。
但他是潑皮本色,便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才覺甘心,將雙眼死死地盯著方威,想尋找機會與他同歸於盡。
方威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豈肯給他機會?
將銀戟逼在童牛兒胸前又笑兩聲,道:“怎地?你還不服嗎?難道還不肯認下?說——你是不是已與她勾搭成奸?”
童牛兒怎肯應聲?隻將口中雙齒咬得咯嘣嘣地響,雙臂半支,護著林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