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人差矣!”李好義冷笑說,“金國人為了在東線獲得戰場主動權,不惜抽調西線兵力前往東線作戰,目前的局勢,是金人在西線的兵力嚴重不足,防守空虛,正是咱們出兵的最佳時機。等金國人搞定了東線,回師西北,那時出兵才不是時機!”
“你說什麼?金國人抽調西線兵力到東線作戰了?”安丙呆了。金國人敢大膽抽調西線兵力到東線作戰,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金國人早就知道吳曦不會在西線出兵!也就是說,金國人和吳曦達成了默契,吳曦已成功勾搭上了金國!
“細作早有消息傳回來!”李好義冷笑說,“連末將一個小小的中軍正將都掌握了金國人抽調西線兵力去東線作戰的消息,他吳大帥能沒掌握?既然掌握了這麼重要的消息還謊稱現在不是出兵的時機,那什麼時候才是時機?真懷疑他什麼居心!”
“他能有什麼居心?”安丙苦笑問。
“哼!別以為末將位卑就不知道!”李好義冷哼了一聲,欲言又止。
“李將軍好像有話要說?”安丙小心地問。
李好義看了看安丙,一副忍了又忍,實在忍無可忍的樣子,最後說:“末將早有耳聞,傳張家砦曾截獲一封密函。不會吳大帥這次不肯出兵,真與密函有關吧?”
“什麼密函?”安丙聞言一驚,端在手裏的茶杯差點掉落地上。
“安大人何必明知故問?”李好義冷笑說,“風傳那封密函最後落在了安大人手裏,末將鬥膽,敢問密函裏到底寫了什麼?”
安丙急了,他實在沒想到李好義會向他問起密函的事。這事實在太敏感,他和李好義又隻一麵之交,不明白他的心思到底向著誰,哪敢輕易露出自己的老底?於是支吾說:“這個,李將軍,千萬不要相信謠傳,沒有的事!”
“真沒有?”李好義當然不信。
“真沒有!”安丙目光閃躲,怕敢與李好義逼視的目光相遇,顯得十分狼狽。
“唉!”李好義是何等精明的人,早從安丙躲閃的目光裏看出了真相。他歎了口氣,意有所指地說,“沒有最好,如果傳言是真的,西北豈不遲早得斷送在咱們這代人手裏!”
李好義沒有說西北將斷送在吳曦手裏,卻說斷送在咱們這一代人手裏,透露的信息意味深長,安丙豈有聽不出來的道理?但安丙混跡官場幾十年,又是何等老練謹慎,目前西北局勢如此凶險,豈肯輕易暴露自己的政治傾向?他不敢接李好義的話,借口還要去西和州城交割裝備,胡亂應酬了幾句,便匆匆告辭了。
把安丙送出七方關,李好義獨自一人站立關外大道上,望著遠去的車隊,陷入了沉思。
安丙拿話探李好義的態度,李好義又何嚐不是在拿話試探安丙。通過試探,他至少明白了這樣兩件事:第一,密函一事不是謠傳,而是千真萬確的真事;第二,安丙在試探他李好義,說明他也像自己一樣,在尋找同道中人,以便一旦西北有變,可以聯合舉事。
李好義身為武將,看似行事魯莽,實則心思細膩,善於見微知著。他早就從張家砦那幫綠林豪傑那裏聽說了密函的事,因此時刻留心著吳曦的作為。吳曦的所作所為,越來越像要叛宋降金的樣子,不能不讓他心生急迫之感。
對朝廷的絕對忠誠,讓弱冠從軍,從小兵升至正將的李好義容不下任何對朝廷的背叛。近來吳曦的叛跡已經清晰顯現,促使他不得不提早行動,也像安丙一樣在暗中集聚力量。
可惜這兩股力量,暫時還無法集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