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本王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吧?”吳曦冷笑問。
“大帥,下官本不願意看到你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的。”安丙說。
“為什麼一開始不說?從截獲本王密函那時開始,你本來是有機會說的,為什那時不說?”吳曦問。
“說了,大帥能聽得進去嗎?”安丙問。
“說與不說,是你的事;聽與不聽,是我的事。本王隻知道你沒說!”
“為了自保,下官不敢說。”安丙不得不說實話。
“既然早就知道本王的意圖,為何遲遲不動手?”吳曦再問。
“名不正則言不順,下官不做師出無名的事。再說了,下官也不想擔謀害長官的罵名。”
“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在等本王稱王蜀中?好給你一個行動的理由?”
“不錯!”安丙再次說了實話。
“能說你陰險嗎?”吳曦冷笑問。
“和大帥以潰敗的名義讓出關外四州一樣,這叫策略。”安丙笑道。
“最後一個問題,”吳曦以手撐地,想動一動身子坐起來,但脊柱已斷,下半身癱瘓在地,根本就動不了,他隻得放棄。“本王欲力挽狂瀾,於我大漢民族生死存亡之際,立強國,固疆域,圖大金,複我中原,放眼數十年之後,冀望未來能抗擊蒙古韃子,本王何錯之有?”
“大帥沒錯!”安丙閉上眼說,“能有吳曦這樣長遠眼光的,當世並無第二人。”
“那你為什麼要對本帥動手?為什麼?”吳曦猛然睜開雙眼,歇斯底裏地吼了起來。驚得李貴和王換趕緊圍了過來,躲在床下的小妾也捂住了耳朵。
安丙歎了口氣,蹲下身來,待吳曦平靜點兒,平和地說:“大帥,大宋每個子民都渴望國家強大,都渴望能恢複中原,因此才有嶽飛抗金,老老帥大戰和尚塬,才有放翁那些鐵馬冰河頻繁出現的詩歌,辛稼軒那些沙場秋點兵的詞作。他們誰沒有一腔熱血?誰沒有恢宏的夢想?可他們誰為了要實現自己的夢想就叛宋稱王、分裂國家了?沒有!因為他們知道,個人的夢想再崇高,再偉大,也不能犧牲國家和民族的利益!”
“哈哈哈哈!”吳曦忍不住笑了,笑聲蒼涼,“嶽武穆含冤屈死風波亭,本王祖父一輩子抑鬱,他們誰沒遠大夢想?誰沒一身本事?為什麼無法實現?你想過根本原因沒有?根本原因就在於他們沒有也不敢像本王一樣武裝割據,推翻那個腐朽的朝廷!在世的陸遊和辛棄疾就免了,他們除了發發牢騷,吟諷風月,跪拜朝廷,簡直一無是處!”
安丙苦笑著搖頭說:“大帥,你叫下官怎麼說你好呢?關外四州數萬生靈塗炭,好好的河池給你一把火就燒了,對了,還有你住過的那座宅子,他們都喚不起你的罪惡感嗎?”
“不能!”吳曦再次歇斯底裏地吼起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建立強大國家,些小犧牲是必須的!必須的!”
“那下官再無話可說了!”安丙害怕自己心軟,趕緊站起來,對身邊的李貴王換說,“動手吧!”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生在這個時代,誰沒有強國夢想?可是,生在這個文化基因軟弱的時代,誰又能真正實現自己的夢想?嶽飛、吳挺不能,陸遊、辛棄疾不能,吳曦不能,他安丙安某人,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