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安丙第二天一早醒來打開房門時,便知道問題大了。因為安西嶽十分恭敬地立在門外,正等著向他稟報事情呢。他記得他昨晚曾經阻止過他稟報。能讓安西嶽如此執著地堅持要稟報的家事,絕對跟院子裏到現在都還沒出現的那個嬌小身影有關。每天這個時候,張群芳應該都在院子裏習武了,雖然她那點武功讓人覺得有些磕磣。
“說吧,夫人怎麼了?”安丙故作鎮定問。
“稟老爺,夫人沒說。”安西嶽恭敬地說。
“就這些?”
“夫人說,她的事情不要你管。”
安丙笑了笑說:“老爺知道了。老爺交給你一件差事,你需得給老爺辦好了!”
安西嶽問:“老爺你說,什麼事?”
“快馬趕往利州,去把夫人接回來,別讓她去給二爺添麻煩。”安丙說。
“夫人去了利州嗎?”安西嶽問。
“老爺要是猜得沒錯,她應該是去了利州。趕緊去吧,你個奴才,今天怎麼這麼多話?”安丙嗔笑說。
“奴才隻是奇怪,老爺你是怎麼知道夫人去了利州的?她又沒告訴你。”安西嶽傻笑著,準備離開。
“老爺能掐會算!”安丙拖長聲音,朝著安西嶽背影說。安丙話說得很得意,心裏卻很不是滋味。昨天他忽略了一個細節,張群芳向他撒嬌賴皮的細節,那是很明確的示愛的信號啊,他卻傻不拉唧的當成了煩人的舉動。她一定是覺得西北大局已經底定,可以表達自己的心跡了,才做出那樣的舉動的。可他呢?腦子裏隻裝著如何做好善後工作,竟然會錯了她的意思。
如果張群芳此次前往利州出個什麼狀況,他不知道該如何向自己交代,更別說向死去的張素芳交代了。張素芳寧死也不肯承認自己就是張素芳,擺明了是要保全他和妹妹張群芳。他對不起任何人,也不應對不起為他死去的張素芳。
在擔憂張群芳的同時,安丙還有另外的擔憂,一是擔心金兵聞變來攻,二是擔心興州後防不穩,利州、夔州還都在吳曦的死黨手裏呢。
安丙實在沒有太多的精力分心去擔心張群芳,他得及時將平定吳曦的經過上報朝廷,這可是一件需要費神謀篇布局、斟酌用詞的苦差事。而更費神的事,當數如何穩定西北大局了。目前西北的統製力量十分薄弱,直可謂內憂外困,采取怎樣的方式來穩定西北局勢,他更得好好思量。
開禧三年三月三日,安丙獲悉安煥在利州成功誅殺徐景望,趙彥呐在夔州誅殺祿祁,興州後防徹底安全,不由大喜過望,於是將平叛賞功書和吳曦首級、違製法物等一應證據交付特使,快馬上報朝廷。
特使剛走,安丙竟收到韓侂胄密函,稱“爾素推才具,有誌事功。今聞曦謀不軌,爾為所脅,諒以凶焰方張,恐重為蜀禍,故權且從之耳,豈一日忘君父者?如能圖曦報國,以明本心,即當不次推賞,雖二府之崇亦無所吝,更宜審度機便,務在成事,以副委屬之意”雲雲。安丙想起韓侂胄發給吳曦的那封幼稚信函,不由苦笑。心道等你發函平叛,黃花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