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媽媽坦白,我要和初戀結婚,媽媽並沒像別的父母那樣暴跳如雷,她笑了:“16歲的戀愛成功率極低,媽也是你這麼大初戀的,所以我用經驗告訴你:先做好分手的思想準備,還有,女孩兒的保護措施你知道嗎?”
媽媽與眾不同的開明,反而讓我思索起來:我和初戀會有結果嗎?
媽媽很快找來我初戀的底細:“那男孩兒不學無術,才17歲就泡過兩個女孩兒了,他媽是開報亭的,爸爸下崗工人,喝酒賭博什麼都做,這種家教的孩子沒什麼出息,配不上我花一樣的女兒,再過幾年,媽給你介紹個好的。”
很奇怪,我這個對媽媽平素不甚親近的人,偏偏聽了她的話,跟初戀自動疏遠了。
媽媽真的很有一套,她跟我說話的時候不像是母女,更像是朋友。
媽媽說她一點兒也不精明
媽媽成功“搗”散了我的初戀,可她自己卻陷入了情感泥潭,我聽到她在電話裏跟章伯伯又哭又罵,從斷斷續續的哭訴裏我知道了真相:章伯伯騙了媽媽,他在家鄉有妻兒。
媽媽不小心淪為“小三”,她再妖精有什麼用呢?依然難把握一份真情。
媽媽一下變了,變得頭發零亂、素麵朝天,她喝酒後跟我磨叨,說她這是報應,我爸對她很好,可她嫌他老實沒情趣;林剛對她也一片真心,她卻嫌他沒錢沒出息,以至於現在成了姓章的小三,但她會等章伯伯離婚的,她相信他愛她。
曾經如此精明的媽媽怎麼也被愛情衝暈了頭腦?
媽媽說她一點兒也不精明,是個傻瓜蛋,她年輕時掙了點兒錢就被人騙去搞傳銷,結果賠得精光,後來又掙了點兒錢碰到了林剛,搞到最後和我父親離異,她給林剛買了車,結果因為是她提出分手,林剛耍賴不肯把車還給她,十幾萬元就又打了水漂。
媽媽喝得暈乎乎的,倒在我身上哭著睡著了,睡著前她說:“還是女兒好,女兒是媽的小棉襖。”
我像撫摸孩子一樣撫摸媽媽卷曲的棕發,此時的她真是脆弱得不堪一擊。這個紅杏出牆、背叛我父親的女人我本當恨她,可此時的我怎麼感覺她那麼可憐?她是我的媽媽,她像個妖精,可她更是個普通的女人。
媽媽傻乎乎地真的要等章伯伯,還打算給他的原配寫信。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不能再姑息下去了。
我徑直去找了章伯伯,在找他之前,我專門在網上摘抄了些精妙語句,把要說的話寫在紙上,背了一遍又一遍。我對章伯伯說:愛一個女人就要給她婚姻,不要把空洞的愛情掛在嘴邊,他對不起我母親,更對不起他的原配,希望他不要再糾纏我母親,如果真的愛她,就限一個月內離婚。
章伯伯對滔滔不絕、振振有詞的我目瞪口呆,平日裏的瀟灑自如全沒了,一個勁兒地跟我說“對不起”、“一定會處理好。”
處理好的結果自然是:他選擇退出,回歸家庭。
媽媽被甩了,但她一點兒也不怪我,她對我說:“你救了媽媽。”
媽媽明顯不如以前“妖精”了,眼角有了皺紋,而越發成熟的我,反而妖嬈多姿起來。我抽時間幫她打理店鋪,我發現:媽媽其實是個做事井井有條的人,如果不是走了歪路、把心思花在男人身上,也許她會過得很好,也會存下買房的錢。
媽媽看我打理貨物,叼起根煙笑了:“後繼有人了,有了姍兒,我還有什麼不知足呢?”
此時,我己經習慣了媽媽那刺鼻的香味和煙味,剝開那被定義為“風塵味”的味道,其實媽媽是個重感情的女人。
有一天,我無意中在街上遇到了林剛,他依然開著媽媽給他買的車跑出租,我硬著頭皮問他是否結了婚,他說沒有,還吞吞吐吐地跟我打聽起我媽媽的近況。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他是否還愛著我媽媽,林剛沉默了,看得出他對我媽媽的感情還是發自真心。
說起來林剛和媽媽其實是被我搗散的,我當初想方設法要除掉這個“眼中釘”,就誣告他如何偷看我洗澡、如何眼神不對勁……情人和女兒之間,媽媽當然選擇了我,她不能接受一個關係尷尬的家庭。
我決定為他們牽線搭橋,感情受挫的媽媽需要林剛。
媽媽和林剛複合前,爸爸也再婚了,繼母溫柔賢良,平常的家庭主婦,和媽媽是兩種類型,她和爸爸感情很好,沉浸在幸福中的爸爸開朗了,對媽媽有了包容,他跟我談起她:“你媽和我當年是經人介紹的,草草就結婚了,其實我們壓根不合適,因為你、因為責任名聲才勉強在一起,現在好了,我們各就各位,我早就不恨她了,沒有感情的人,早分了才好。”
爸爸都原諒了媽媽,我還能有什麼不原諒?其實我早就接納了“妖精媽媽”,畢竟我是她的女兒。
媽媽外表再“妖精”,可她骨子裏終究是個普通的母親和女人。
編稿/王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