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朝他看了一眼,心道:“你是她家裏的老家人,自然早就知道她是女兒身了。”
李寧嬌喘籲籲,黛眉微蹙,環視四周,待得看到自己竟然躺在尊主懷裏,臉羞得通紅,掙紮著要坐起身來,左手在床上一抻,扯動左肩傷口,“啊”地一聲,又躺回了雍和懷中,喘了幾口氣,有氣無力地道:“你……你推開我,我……我要起來。”
低頭見到一件藍色袍子將自己的身子裹得嚴實,知道是雍和脫下衣服,給自己披上,更是大羞,道:“你……你不冷嗎?快些穿上你自己的衣服。”
她靠在雍和懷裏,聞著他貼身短衣上濃烈的男子氣息,心鹿亂撞,俏臉發燙。忽然心念電閃,想起一件事,低頭瞥了一眼自己左肩,果然不見了插著的羽箭,訝道:“我肩頭的箭呢?是……是……”又瞧見自己原本用裹胸布纏裹平坦的胸膛複又彈出,更是大驚失色,知道肯定是雍和為自己拔了箭出來,又給自己裹了傷。
她男扮女裝的秘密不僅給他瞧破,自己身上私密所在,說不定也給他瞧見了,一時間急愧難當,淚珠兒奪眶而出,撲簌簌落在披在身上的藍袍上。
老煤頭道:“小姐,尊主,咱們還是快些走吧。一會兒給人發覺了,可就走不脫啦!”
李寧這才猛然想起,自己給左良玉手下的大兵擒住,此刻正在大牢之中,忙掙紮起身,雍和將她扶起。
老煤頭道:“是啦,我先出去瞧瞧情況!”轉身慢慢悠悠地出門。
雍和道:“你起身試一試,看有沒有力氣走路。要是不成,我背著你走。”
李寧紅著臉道:“沒什麼,我應該還能走的。”勉強站起身來,雙腿虛軟,兩隻腳如同踏在軟塌塌的棉花上一般,渾不著力。忽的眼前一黑,眩暈襲來,幾乎就要暈倒。
雍和搖頭道:“不成,我還是背著你走吧!”拉起李寧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李寧羞道:“你……你……”轉念一想,現在情況確實緊急,他們三人要逃出守衛森嚴的知府衙門,談何容易,不必在這女兒家的小心腸間糾結,道:“你穿上你的衣服,外麵很冷。”
雍和道:“我不冷,這衣服還是你披著吧!”手上用力,將她身子背在身後。
老煤頭回來,道:“外麵一對巡邏剛剛過去,咱們趁現在就走。”拍了一拍身上的兩柄倭刀,對雍和道:“您老人家的兵器,我也給您取回來了!”見雍和正背著李寧,不便交還,是以仍舊掛在自己身上。
三人出得門來,外麵一片漆黑,府衙後院隻有牆頭插著的幾把火把照明。
天上星河璀璨,一鉤新月當空。
老煤頭看了看高約一丈的牆頭,深吸了一口氣,嘿的一聲,跳上牆頭,走到後門門簷邊,蹲下來,解下腰間一根髒兮兮油膩膩的長腰帶,垂下來,道:“拉住這根腰帶,我縋你們上來。”
雍和看著那根不住晃動的腰帶,心裏頗是猶豫,想:“你走兩步路都要倒,那什麼力氣拽我倆上去?我用勁兒一拉,還不得把你也拉下來了嗎?”
忽聽人語傳來,一人道:“那左夢庚是什麼東西?咱們老爺居然那麼恭謹。”另一人道:“哎,人家有個好爹爹,你有麼?他媽的,你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有兩人從一條小巷中走進後院,一人手中舉著燈籠,燈籠上印著“福州府衙”四字,燈光下隱隱約約皂衣跨刀,是個捕快模樣。另一人垂頭喪氣,穿一件玄色衣服,黑色褲子,似乎是一名家丁。
院中十分黑暗,那捕快和家丁隻顧著看腳下的路,一時間還未發覺雍和三人。
雍和心中大急,身子往暗處縮去,忽覺腰間一緊,如同給一條大蟒蛇纏住一般,身子往上急飛,瞬息已在簷頭,老煤頭笑眯眯地收回腰帶,綁在自己腰間,又將自己那柄形同撥火棍的鐵劍和雍和的兩柄倭刀插在腰帶之中。
雍和驚魂未定,低聲道:“是你把我們拉上來的?”老煤頭伸出一根肮髒幹枯的手指,豎在唇上,示意雍和不可說話。雍和回頭去看李寧,卻見她雙目緊閉,又暈了過去。忙把她的雙手緊緊握住,生怕她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