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忙道:“我們是劉東升劉先生的朋友,劉先生現在去哪裏了?什麼時候回來?”
那小丫頭道:“我家主子出去營生了,中午才回來。”仍是不把門開大,瘦小的身子擋在門縫兒裏。營生是北方俗語,意思是做生意、上工做事。
忽聽李凝聲音笑道:“小鳳兒,你認不認得我?”她走到門邊,麵帶微笑,瞧著那小丫頭。
那小丫頭大喜,連連點頭,道:“你是李凝哥哥,是那位李貴司的兒子。我當然認得你。”再不猶豫,將門打開。
李貞卿下了車來,微笑道:“小鳳兒,好久不見?”小鳳兒大喜,雀躍道:“李貴司也來啦。哈哈,主子今天一定高興的很,一定又要拉著李貴司喝酒!”讓開身子,讓李貞卿眾人入內,瞧了瞧雍和,捂嘴笑道:“你的帽子真有趣兒,是什麼鳥兒的羽毛做成的?”
雍和微笑點頭,剛要說話,卻聽李凝道:“是用一隻小鳳兒的羽毛做的。我們逮了一隻不肯好好吃飯的小鳳兒,把她的羽毛全拔啦,做了一頂帽子,戴在頭上。”小鳳兒咯咯捂嘴笑著,一跳一跳進了院子。
眾人隨著進去,眾武士卸車拉馬,將一幹車具馬匹由小巷移到後院車棚。
這棟宅院算不得豪奢大院,和錢謙益的府邸沒有絲毫可比,但鑄造規矩,左右兩棟二層木樓,前方正堂主樓蓋了三層,是個四合院兒的模樣,也已經算是富貴小康人家。
院中有一座大花壇,四角各種植一顆大柳樹,柳條枯幹,掛了冰晶凍雪,地下積雪清掃幹淨,推在樹下。
圓心花壇邊有一個大大的水缸,水缸中波光流動,偶爾閃動幾片金光,原來水缸中養了金魚。
雍和見這大宅中再無旁人,心下尋思:“難不成這地方隻有這小鳳兒和她主子住麼?”
李貞卿眾人當下進正堂大廳休憩,眾武士在頭領帶領下,分去客房歇腳。
那小鳳兒笑道:“我去燒水,給各位帶刀子的大哥洗腳,李貴司,你自己帶了仆役婢子來,就讓她們給你煮茶喝吧。”嘻嘻一笑,蹦蹦跳跳地去了後堂。柳媽和一名年輕仆婦隨她去了,不一會兒端來兩盤蓋碗,第一杯茶要放給李貞卿,李貞卿微微皺眉,道:“第一杯茶先給雍爺。”柳媽忙將茶碗放在雍和椅旁桌上,雍和笑道:“李貴司何必如此多禮?”
大廳正當中是一個水缸大小的火爐,各人椅後又有火盆,雖是山右隆冬,廳中卻是十分溫暖。雍和喝了一會熱茶,額頭上已泌除了細細的汗珠,將羽帽隨手摘了,換上青巾,李凝見他脫下羽帽,麵有不悅之色,轉頭看向別處。
忽聽大門砰砰響動,有人叫門,小鳳兒笑著從後堂奔出來,袖子挽起,雙手濕漉漉的,笑道:“哎呦,是主子回來啦。”退開廳門,笑著跑到大門邊,開了門,笑道:“是主子麼?有沒有給我買糖果來?”
一個青年人的聲音說道:“哎呦,我給忘啦。對不住啊。今天炊餅賣的不好。”小鳳兒“哦”了一聲,語調失望。
大門開處,一名三十來歲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他穿著樸素,藍衣黑褲,肩上挑著扁擔,扁擔兩半垂著重重的籮筐,看上去就是一個街上尋常走賣的小販。
雍和初時聽說“劉東升”、“主子”等字眼,又聽說他和李貞卿交善,滿以為他是五六十歲的中年人,再聽小鳳兒說她家主子外出營生,覺得既然此人能有這麼大的一座宅子,做的營生一定是日進千貫的生意,即使算不上富甲一方的富豪,也是個家境殷實的小康人家,豈料一見之下,大出所料。第一,此人年紀輕輕,不過三十歲出頭年紀;第二,此人衣著簡單,居然是個肩挑擔子賣炊餅的小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