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冤家聚頭(1 / 2)

在付春秋心中,王嬸就是媽。他覺得媽就應是這樣的——和風細雨——溫言軟語——知疼知熱。夢裏不知多少次王媽地叫著了。現實是她還不是媽,因為爸爸沒承認,他不承認他就不能叫,叫也隻能在心裏叫,在夢裏叫。對這一點,他是極端地無奈的。

他是真的慌了,就連進監獄那天也未這樣慌過。他倒不是怕因此二進宮,以命抵命。他怕的是她就這樣沒了。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她了,就象一片葉子,再也沒了她的影蹤。他腿軟,意識模糊,想向每個人都跪下來。見到王嬸,他更是不由自主地喊出“王媽”。

王嬸臉一紅,嫣然一笑,眨著迷離的雙眼,邁動輕捷的步子。她雖然快到六十歲了,可是她還是個姑娘,她羞羞答答地走過來。

王嬸這輩子好象除了賣賣山貨,再也沒做過別的事,可是她竟然會解蛇毒。

她輕言細語,溫柔似水,象給他注入了一劑安定劑。她很快就辨明這是竹葉青蛇所為,有劇毒。這劇毒兩字把付春秋驚出一身汗。她靜靜轉身向森林裏走去。付春秋抱著小姑娘,象棲身在汪洋大海中的一葉孤舟。一瞅眼的功夫,她就出來了,手裏拈著一把中草藥。撿出幾支遞給付春秋讓他嚼著咽下,然後自己跟著嚼碎幾支再吐出來敷在小姑娘患處。就是這樣簡單,這樣輕描淡寫,象無聲的風悄悄拂過。眼看著小姑娘一直閉著眼,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付春秋的心當然高懸著,他不停地望著王嬸,等待她定一定他的神。她果然發話了,象蟲的呢喃,“都是向老輩人學的,不知符不符合科學。”付春秋的心沒定下來,他還慌著。

付春秋背起越來越象片羽毛的小姑娘。王嬸挎著籃子,裏麵滿裝著剛采下的藍莓,尾隨在付春秋身後。窄窄的黑色路麵兩旁對稱著青色的山峰,遠遠看去,付春秋就是把守關隘的勇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一個幹部開著個轎車想從付春秋身旁穿過,方向盤左轉右轉,車都擰出了水蛇腰,可它終於沒達到目的,成功被付春秋攔下。

王嬸嚇得直跺腳。拚命喊加小心。付春秋眼裏冒火,那些喜歡碰瓷的這時該跟他學一學,他是真的不要命了。幹部盡管極端自私,可是他也不敢要付春秋命,於是他停下來。於是付春秋隔著窗玻璃把幹部打得鼻口竄血。幹部是軟弱的,是紙老虎,麵對強大的敵人,他乖下來。

他們住進了醫院,這個醫院是全市最大的醫院,謝婉瑩兒子也在這裏住著,更為嚴重的是,他們的病房挨著。全院隻有這間病房了,而這間病房就在謝婉瑩兒子病房隔壁。一個人的因緣際會不是命又是什麼呢?

大夫說得做全身化驗,王嬸衝上前來,急得臉都變形了,“大夫,行行好,沒功夫化驗了,孩子是被竹葉青蛇咬的,敷了藥了,最好再用點對症的藥。”

大夫冷眼瞧著這個老太太,從鼻縫裏哼出一聲:“敷的什麼藥啊?是不是草藥?”

王嬸忙不迭地稱是。

“那能行嗎?”如一聲驚雷。

王嬸不再言語。

於是大夫迅速給開了住院手續,說多虧來得早,否則就完了,多虧醫院還有一些蛇的血清,否則也完了。

付春秋虎著個臉,甕聲甕氣地道:“你快給下藥吧,人還昏著呢。”

大夫張口還要反駁,見付春秋那個虎樣,憋住了。終於慢悠悠地開了處方。付春秋奔跑著向藥房取藥。

點滴打下去半瓶的時候,小姑娘醒了,醒後發現自己在醫院裏,就掙紮著問付春秋,她這是咋了?怎麼進了醫院?

付春秋喜出望外,握著她的手,說太好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