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練的學生都停止了震練,轉眼向他們這裏,不知這兩人要上演一出什麼戲。
“你必須放棄。否則……”他哼哼地幹笑了兩下。
付春秋斜視著他,他真不知他這優越感從何而來。“否則你能把我咋樣?”付春秋哈哈大笑。
“否則我就把她從學校裏趕出去。”
咦?他怎麼會來這一手?真是始料未及。付春秋一愣神,“他有這個權利嗎?”他拿不準,萬一呢。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照照鏡子,一個山裏人。”
這句話,一般人會氣瘋,可是它卻無意中擊中了付春秋的軟肋。他早就知道他和王佳卉的距離,真是癩蛤蟆和天鵝肉之間的距離。
“我能讓她成為優秀的博士甚至博士後。你好自為之吧。”
付春秋的腿有點軟,想走卻走不動。他眼睛盯著宿舍大門。大門依舊緊閉。
“她不會來了,你走吧。”他揮了揮手,象攆一個乞丐一樣。
“不可能。”付春秋的臉憋得通紅。
“昨晚我們在一塊了。”導師說過話後轉身就走。
幾個晨練的學生湊了過來,在付春秋麵前扭腰擺臀、搖頭晃腦,見他象個喪家之犬,於是群起而嘲笑之,“哥們,給自己一個台階下,走吧。”
付春秋朝大門投去最後一瞥,就邁步走開了。他懷著極大的悲憤和哀愁。
學生們嘻嘻哈哈向導師圍去,紛紛請功道:“老師,怎麼報答我們啊?”
導師撇了撇嘴,“萬裏長征才走出第一步,以後的路長著呢?”
付春秋快速奔向車站,一陣風似地坐上交通車。在交通車上環顧左右,輕鬆自在。為自己做了一件對王佳卉有好處的事而高興。就象兩條鐵軌。隻有這樣定位,才能保證她的幸福。導師也不是她的菜,但這個人做糖不甜做醋酸,萬一他在她身上做什麼手腳呢?至於他說的謊話,就象狗放屁,但也不必揭穿他。與王佳卉在一起的人應是一個階層的,有共同的社會地位,有共同的價值追求,這樣她才會幸福。
北京兒童醫院好氣派,看著就讓人心裏有底。孩子一定會好的。現在什麼都有了。有好心大夫,有二十萬元,還有他。他是哼著歌進入住院部的。
透過大玻璃窗,付春秋能看到無數張等待的臉。等待手術,等待通知,等待裁決。有的躺在病床上,有的徘徊在走廊裏,有的躲在角落中。誰得了病誰難受。病人是最弱小的。看著他們,他心中就無比的痛。
主治大夫焦急地等在診室裏,孩子就要手術,大人都沒到,他不斷地歎氣。見付春秋急步趕到,大夫忙說:“還是你行啊,你比孩子爸媽強多了。”
付春秋感激地說:“還沒到上班時間呢,你就趕來了,你比我強多了。”
護士們見兩人在這互相抬上了,都不言地在那笑。
大夫把孩子術前做的檢查都拿出來。說孩子血小板偏低,在手術中萬一大出血就麻煩了,必須有足夠的血源。孩子爸媽也要化驗一下,到時得給孩子供血,誰的血也不如爸媽的血好。
付春秋心猛地提了起來。他立即抽出手機給謝婉瑩打電話,嘟嘟直響,就是沒人接。又給張勝文打電話,也打不通。他恨恨地罵了句:“這兩個沒人味的東西。”
孩子狀態極好。臉紅撲撲的,在床上坐著,象大人一樣沉著冷靜。但見到付春秋後,他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撲在付春秋懷裏,說怕。付春秋撫著孩子的背,哄著他,說:“不怕,叔叔特別厲害,隻要他給你打一針,你就睡了,等睡夠了你就好了。”
孩子將信將疑,隻是緊緊地抱著付春秋不放手,哭著說:“不要再走了,再走以後可能就見不到我了。”
這句話太有穿透力,把付春秋弄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孩子每天想的難道都是這個嗎?孩子內心裏要積蓄多少痛苦和無奈啊!
這就是窮人的無奈。更無奈的事多了去了。農村多少留守兒童含著淚眼守在村口守在年關歲尾,希望見到自己最親的人。見到爸媽對他們來說是多麼奢侈的一件事啊!
付春秋心疼地將孩子從病床上抱起來。將臉貼在孩子的臉蛋上。就這樣在病室裏,在走廊裏遊蕩。孩子突然對什麼都來了興趣,閃著亮晶晶的眼,左右不停地轉動腦袋,問問這問問那,好象把手術的事忘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眼瞅著八點了,接著就八點半,接著就上手術室了。謝婉瑩還沒有來的意思。孩子好象對她不抱什麼信心,再也不問她了,不叫她了。
八點十分,護士們都行動起來了。在病人床頭裝上各種急救設備,預防術後可能出現的危險。孩子連看都不看,他對付春秋說:“我不怕。”
還差十分鍾,付春秋的電話響起,是王佳卉。她哭鬧著問他為什麼自己走了,不說好了一起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