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小混混在付春秋的隆重介紹下出場了。他將最拿手的歌都唱了出來,將最動聽的曲子也彈了出來,他的表現讓無數人唏噓。他是小混混,這方圓十幾裏,沒人不知道他,誰也不會想到他竟然有這一手。這一手分明與付春秋不相上下,他的每一個彈琴動作與付春秋都非常相象,包括他唱的歌也是過去付春秋唱過的。可是此時,他們看到付春秋就在下麵,凝神聽著,一句話不說,隻是或皺一下眉,這是感覺欠點火候,或者頻頻點頭,那是表示非常合他的心意。老板娘就坐在付春秋身邊,她的臉一會紅一會白,眼睛一會看小混混一會看付春秋,身子一會側向小混混,一會側向付春秋。她對付春秋的教授水平讚不絕口,她不停地鼓掌,她鼓掌時臉是向著付春秋的。付春秋向她說明小混混的悟性好,是個搞藝術的材料,更是個對她愛到骨子裏的真正男子漢。可是老板娘隻是報之以冷笑。
付春秋的心怦怦跳,倒不是怕顧客不給小混混麵子,不讚他的好,他怕的是老板娘不給小混混麵子,怕的是他無法脫身,她繼續纏著他。
果然,最後一支曲子終了,老板娘就無聲無息地走了。根本沒表示一下對小混混的感激之情,哪怕做點麵子事她也不做。付春秋急得想罵娘,他想扔下他們現在就逃,他已經仁至義盡,夠意思了,他這樣做不都是為她嗎?她為什麼不領情呢?
小混混拍拍屁股,從小舞台上下來。他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喝彩,卻獨獨沒得到老板娘的喝彩。他無心再繼續演唱,他的眼睛時刻盯著老板娘。他有半年時候深居簡出,這麼長時間沒見到老板娘,不是他不想見,是他打算行了時再見,他打算把彼此對對方的思念都蓄起來,再象閘門放水一樣一舉將她的心拿下。可是,他所看到的是她的注意力始終在付春秋身上。他們之間談笑風生,天衣無縫。他隻是個外人,是個電燈泡。他心裏的委屈瞬間洶湧,他啪的將吉它摔在一邊,氣鼓鼓地從舞台上走下來。
付春秋忙將他迎住,順勢在他肩上擊了一掌,大聲表示他的祝賀,說這一天終於到來了,他心裏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快樂的事了。
可是小混混低著頭,象個受氣包,長籲短歎,不斷地搖著頭,尖著嗓子說:“有啥用,所有的付出都是白費,人家根本不領情。”
付春秋忙說:“千萬別失望,好飯不怕晚,好事多磨,走,我領你去找她。”說著就拉起他的手,將他帶向她的辦公室。
老板娘坐在老板椅後麵,一直低頭沉思。她不願麵對的情景還是出現了,付春秋還是把他的替代品找來了。他是夠執著的,執著地想從她這裏走開,走得心安理得,走得無情無義。剛才在台下,她是以多大的耐心和毅力在觀看小混混的表演啊!是的,他的表演確實出彩,可是他再好也沒付春秋好啊!也許在跟付春秋沒有肌膚相親的時候,他的離去可能讓她心裏不爽。可是有了那層關係,且那層關係持續了那麼長時間,她已在內心裏將他當成老公,當成家人看待了。那層關係就象粘得牢膠水,將他倆牢牢地粘在一起,根本就沒法拉開。如果強行拉開,一定會將她的心拉出血。她不會讓他的金蟬脫殼之計得逞。她是個有強烈占有欲的女人,也是個為了自己可以不擇手段的女人。
付春秋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氣憤。他帶著小混混昂然進屋,又昂然坐在她對麵。見她不理不睬,他用拳頭猛地砸了一下桌麵,說:“你有沒有點心?人家給你唱了一晚上,你一句感謝話都沒有,有你這樣的嗎?”
小混混一直不錯眼珠地看老板娘,雖然燈光微弱,可是他依然清楚地看到了他心中的維納斯光輝形象,比過去更美,更俏,更動人了。他真想跑上前去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將他心裏的情話都如倒豆子一樣倒出來。可是她所表現的卻讓他心裏陣陣發冷。
“我咋了?”她抬起了頭,臉色如鐵,眼神冷峻,緊緊地盯住付春秋,“我沒你那麼多心眼,沒你那麼虛偽,我咋想就咋做,就咋說。”
小混混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他不想再繼續體會用熱臉貼冷屁股的屈辱。他覺得在這裏他是個多餘的人,這裏沒有他存在的道理,他必須離開。如果是在平日,他會大動肝火,會頑強地維護自己的自尊。可是現在他發不出火,心裏就象有一大堆棉花在那堆著,有淚流不出,有話說不出來。他一個大轉身,打算象箭一樣射出去。可是一聲怒吼,將他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