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卉臉麵上青青的,沒一點血色,過去的活潑開朗的影子都不見了,就象一具僵屍。她的身體和精神受到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刺激。那個血淋淋的一坨從身體裏清除出去了,那個曾經在她心裏的壞東西永遠留在了她的記憶裏。那是她生命的結晶,就這樣沒了,也許以後再也不會有了。人們都說要適應變化,可真的在自身上發生這樣的巨變的話,誰又能說做到平常呢?王佳卉是人不是神。
她無比痛恨導師。他借著酒勁將她那個了。她知道這件事遲早要發生。她知道男人最看重的就是這個。他們象跟屁蟲一樣跟著,象蜜蜂一樣辛勤的付出,象百靈鳥一樣說盡了甜言蜜語,不都是為了這個嗎?給他也就給了,可是他為什麼用那麼大勁?那樣野蠻?她想付春秋在她身上絕不會這樣的,他會無比的溫柔……一想到付春秋,她心裏既甜蜜又憂愁。出來這麼長時間了,不知他咋樣了?心裏還有她嗎?她曾經那樣傷他,就是想讓他遠離,可是她又多麼希望他就在眼前啊!
她痛恨他卻沒法說出來。看著他整天低眉順眼的,對她唯唯諾諾的,象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想到孩子她的心就一疼,沒了……唉!沒了就沒了吧,來到人間又能怎樣呢?隻能以一個私生子的身份在人世間晃蕩,要受到多少白眼,忍受多少無端的打擊。她本來也想著要拿掉的,是他幫她拿掉的。要按這樣說,她要感謝他的,他幫她下了決心。
醫院裏好溫暖,就象自己的家一樣。這個整天在她身邊轉的男人也象她的男人了。他為她學會了煲湯,各種有營養的湯換著樣煲。他拿著小勺一勺一勺地往她嘴裏送,小心地問著是鹹了還是淡了,是涼還是熱。他瘦了,為她熬瘦了。眼鏡戴在臉上晃晃蕩蕩的,褲子在腿上也晃晃蕩蕩的。他扶著她在屋裏走,給她講各種時事要聞,講世界上最新的有關食品安全上的論述。他還扶著她到外麵去,為她披上厚厚的羽絨服,象個熊貓。他們賞雪,賞無邊無際的大森林,賞人們的步履匆匆。他雖然很少說話,可是眼睛裏仿佛全是話,全是對她的不忍不舍。
漸漸地,她心裏接受了這個男人。他對她真的不錯,丈夫不就這樣的嗎?一生一世跟著他,過幸福的日子,女人這一輩子還求什麼呢?她眼神裏曬出的溫柔身邊的男人再清楚不過了。她不用說話,隻用眼神就可以了。他知道她心裏的堅冰要融化了,她的心象春天的大地一樣複蘇了,要滿山滿野都綠汪汪的了。他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大呼著苦心人天不負。他又試著親她抱她了,看她象小兔子一樣羞羞怯怯的,嬌滴滴的。他的心醉了。
他對她發誓愛她一輩子,永不變心。他要娶她為妻,相親相愛終生。她嘴角微微地笑了,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他為此心憂,終日在她耳邊問她:“行不行啊?”
隻聽她笑著說:“行不行你都替我說了。”
於是到底行不行,他心裏還是沒底。
春天來了。春風吹起來了。河裏的冰先是成排成排地融化,接著就變成細水了。小草先是隻冒出一汪汪的綠,接著就看見綠草顫巍巍地在風中抖了。大森林裏的雪不知什麼時候就沒了,枝幹裏不再透著冷冽,而是水汪汪的,青青的,象水洗過了似的,清新可愛。一朵朵潔白的雲在藍天裏,在燕子的頭上,在遠山中不停地遊蕩。到處彌漫著春的氣息。土地的味道,水的味道,青草的味道都一齊探入人的鼻孔。手摸到哪裏都覺得軟軟的,再也不硬邦邦的了,一切都很溫柔。
王佳卉也溫柔得不行。她投入了導師的懷抱。用手撫觸著他下巴下嘴唇上的胡子,嗔著他都老了。冬去春來,一切都是新的,可人卻無情地在變老,她問他自己是不是也老了,變得難看了?她醜得不行的時候,他還會愛她嗎?
他當然說愛,說愛到骨頭裏,水枯石爛都不變心。
她問他:“你爸媽會同意我們嗎?”
他說:“我爸媽早就同意了,他們見過你,說如果能把你娶進家門就算我一大功勞。”
春天來了,她也想回家了。他們將山裏的大棚和豬牛羊舍都賤賣給了當地的農民。豬牛羊也是有感情的,見他們回來時都搖頭擺尾地用嘴拱他們,用身子蹭他們。她抱著這些動物痛哭不已,她抹著淚水踏上了回家的路。
大學裏的老師和同學大宴了他們一天,對他們終於結成最幸福的一對由衷的慶賀,大歎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們重又投入到專業研究中。還有一個學期,王佳卉博士學位就要拿到了。一個知識分子的未來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