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耳畔低語:“醒了?”
額前幾縷陽光灼醒我迷蒙的意識,記起昨夜纏綿不息那一幕…我倏然而驚欲坐起,卻被環於腰間的手臂輕輕勾倒。
正對上他笑意深深的黑眸:“判若兩人?昨兒的放肆勁兒使完了?”
我臉紅若流霞,失措無言。他俯近,唇瓣似有似無的廝磨著我的耳珠,暖暖手掌如一尾魚上下迂回悠遊,尤其偏愛我的豐盈柔軟,輾轉愛撫…他眉目間盈滿誌得意足的和悅,黑眸中渴望迷離失神地湧動起伏。
此般迷誘勾挑。胸前櫻紅綻放亭亭玉立,他以昂然□□向我令他沉迷的身體致敬。
“喜極你對我的放肆…”他以此言宣告即將發動的攻占侵襲。
放肆二字震醒我,此乃可一不可再的永遠。
我猛力推開他傾壓向下的胸膛,向後坐起。他望住我促狹一笑,細長手指潛進曲徑通幽處,輕送淺出。我不禁低吟一聲,縮緊雙腿。
他感受到我的濕暖□□,喉結兀地上下跳動,悶喘一聲,抓住我的手送向他的欲望:“害羞?它們怎麼辦?”
陽光灑落一室明媚,他與它如春光乍現,他們灼熱難當,都能灼傷我。然春光韶華,韶華如駛,易失,易逝,難追。
月色下能夠不羈,陽光下就理當能夠無肆。無肆,並非肆無。
郝思嘉常說:Tomorrow
is another
day。
今天是我的另一天。
我厚顏撒嬌:“我餓了,不是說那什麼才思那什麼麼?”
他失笑,輕咬在我肩頭:“先放過你。”
他著衫戴帽,收拾利落,儼然又是一派淡漠,緩步出屋。
我得此閑暇,趕緊穿戴齊整。有一些言語,已是坦然真實至痛苦。裸裎坦蕩相對時欲言實是難於上青天。
他親自端著熱水手巾進屋,我取笑他:“怎敢勞您王爺大駕?”
他不以為意,反而霸道:“此處隻得高全一人,多有不便。你就是如此缺心眼!”
我澀然,男人是否非要徹底得到之後才會有擁有感?才會自私?
我心不在焉梳洗完畢,梳髻依然不在行,仍隻打兩條麻花辮。他的目光片刻不離鎖定我,忽而起身向門外行去,片刻回屋時,手中卻執著兩枝白梅。
他細心將含香冷梅簪在我辮梢,“你作漢女打扮倒別有幾分風致,我曾見過。”
我微歎道:“十一年前。”
他端詳我一番,清聲吟道:手摘寒梅檻畔枝,新香細蕊上簪遲。翠鬟梳就頻臨鏡,隻覺紅顏減舊時。
上簪遲。
我嬌笑:“四大叔真有才!麗語佳句信手拈來,任我拍馬也追不上。”
他輕撫過我臉龐:“半月不見,你卻清減幾分,是為十三弟憂心麼?”
我心頭一陣猛跳,他提起此話頭,我何不順口接下?“我…”“爺,先用早膳罷!”高全打斷我。
他點點頭,高全將膳點置於幾上,退出門前對我微不可見搖了搖頭。他背對著高全,是以毫無察覺。高全是讓我隱瞞真相?
我滿懷心事,食不知味。他卻興味盎然,神色間絲毫不見平日冷漠,卻一片暖光照人。
辰時已過,巳時一刻。
我不安分的心跳一陣緊過一陣。他渾然不覺,輕笑緩語:“去院子裏逛逛,雪停初霽之景很是清曼。”
白梅暗香疏影,青竹秀翠錯落。猗猗君子蘭,張揚著幽幽雅香。他與我並肩而立,溫暖大掌包裹我的冰涼。一同,品賞眼前妙景清香。
有一種微暖的幸福綿綿密密滑落在我們靜謐無語的四周,曾經是不可企及的一切,我們終於觸及。因了彼此的靈犀,亦或巧合,還是命運最後的垂憐,都不重要。
你來,我往,聚在此君子塢。我們從何處開始,就在何處結局,我很滿意。希望你亦如是。
他牽我向西五步,是一處花圃。兩枝傲菊迎雪不敗,他瓚然而笑:“隻有三次。每回都被你見到,惟有今年花開並蒂,可當真應景得很。”
我燦爛甜笑:“第二回做不得數,是你畫的,形似其神卻尚遜幾分。”
他恨瞪我一眼,我語帶雙關:“‘菊殘猶有傲霜枝’此句卻是形神俱備,當日若非得你慰勵,我定是跨不過那道檻。逢人脆弱時,即便有好些道理爛熟於胸,亦會當局者迷,尚須人點撥助力方可。”
他微蹙眉心:“可歎當日你並不知是我。”
居然此時與我清算舊帳,尚如此混不講理?我氣笑:“當日你以他人筆跡刻意瞞我,我如何能知?一早說過,聰明智慧我及不上你半分。”
他擰一把我的臉蛋兒:“及不上半分,此言過謙。一半倒是有的。”
我低低吐出不忿:“夜郎自大。”
他湊近低語:“也不知誰是夜郎?出言損人身子弱,令人好生鍛練,自個兒卻一派嬌無力,隻識昏睡。”
他黑眸清亮溫柔,絲絲促狹在其中四竄:“你倒是說說。嗯?”
我心如鹿撞,麵上滾燙。他的氣息逼迫著我,我無奈:“我,是我。”望著近中天的日頭,掐算著時辰差不離,遂道:“我要回去了,你不順道,別送了。”
“用過午膳再回也不遲。要你親手做一樣點心,心太軟。”
我心中猛然一跳,他眼中藏著不易覺察的情緒,一絲希冀驚鴻掠影在他眸中閃過。如此含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