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著重培養出身好的同學,培養他們入團,表現突出的甚至可以提前入黨嘛,歲數不到,我們可以向上麵提出申請!”
要知道肖男斌他們進初中時隻有十二三歲,大的也隻不過十五六歲,離入黨也還要差那麼兩三歲吧,黨章規定要年滿十八歲才有資格入黨,不知那時的黨章是否可以為他們而改動。在領導的這種精神鼓舞下,在班主任老師的理解貫徹下,於是一些成份好的同學已經不是以學習為主了,已經開始走仕途了。因不管他們成績再差,哪怕數學考零分在班上也能受到重用,什麼班幹部、團幹部全是這些同學。因他們要入團那是易如反掌的事,象肖男斌這樣的家庭背景,父親在國民黨政府當過官,爺爺在什麼香港,還有一個舅舅在台灣,提起這些都嚇死人啦!那時一提到台灣就使人聯想到特務,一提到香港就使人想起資本家。所以肖男斌她表現得再好,那共青團的大門也不會輕易向她敞開的,想往更高一級的靠攏,那就是癡人說夢了。
肖男斌經常被老師和班幹部留下,單獨給她上政治思想課,她覺得這種時候是最難過的,就仿佛那時間凝固了一樣,是那樣的漫長,那樣地難挨,往往說得她頭都抬不起,說得最多就是要她和自己反動派家庭的父母劃清界限,站到無產階級這邊來。
年紀不大又單純的肖男斌哪搞得明白,她覺得自己的父母並不反動呀,還一再地教育他們幾個子女要熱愛共產黨、熱愛社會主義。她不知道這階級界限該怎麼劃?怎樣才算劃清界限了呢?是不和父母說話?還是不吃父母提供的飯?還是不穿父母給的衣服?
肖男斌也想要求進步,也想和父母劃清界限,她就試著拿幾天不和父母說話,父母不論說什麼她都不搭腔,她也著實地餓了幾頓飯。這倒把她父母嚇壞了,不知她到底怎麼了?她媽媽著急得直問:
“斌斌,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快給媽媽說,媽媽好帶你到醫院去看看!”
肖男斌不管她媽媽怎麼問就是不答話,一副強死的樣子。不過常言道:“人是鐵,飯是鋼,幾頓不吃餓得慌。”這不,肖男斌幾頓沒吃飯直餓得她難受,頭昏眼花的差點沒暈倒。不和父母說話也真把她憋悶得慌。再看看父母那著急樣,她心裏覺得不好受,酸酸的隻想掉眼淚。心想還是算了吧,看來這階級界限是劃不清了。
肖男斌在班上總有種抬不起頭的感覺,這出身不好,就好象是她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是她的罪過一樣。她常常幻想如若自己出身於工農家庭就好了,就不會受歧視了。時間一長,肖男斌的性格就有所改變了,她不再象小學那樣愛說愛笑了,讀小學時老師給她下的評語總有天真、活潑等字眼。因在小學即或是肖男斌說錯了什麼話,做錯了什麼事老師也不會上綱上線地指責她,隻是很和顏悅色地給她指出來:
“肖男斌你這話不應該這樣說,這個事情也不應該這樣做喲”。可一踏進初中這情況就變了。
肖男斌不明白,為什麼有的同學年紀不大,可知道的事情卻不少,並且專愛打聽班上同學的家庭情況,一旦打聽到誰家庭出身不好,那注意力一下就集中到那人身上去了,凡是此人的一舉一動都會向老師報告。肖男斌真有種身處險境的感覺,這哪還有學校和課堂的樣子。昔日那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變得內向,變得沉默寡言了,她告誡自己絕對不要多說話,尤其不能亂說話,說錯話。她學會了用一種無形的殼把自己嚴嚴地包起來,從此她的心扉不會隨便向人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