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條件(1 / 2)

養母做了晚飯,今天她很高興,加了一頓肉。郭鬆心事重重的吃完,心裏莫名的恐懼。現在已經是晚上,太行山上野獸橫行,就算是經驗豐富的獵人也屬於弱勢方,萬一有什麼岔子,這家可就完了。

他一個小孩子沒法養家糊口,養母身體虛弱,勉強能幹幹家務活而已,出去操勞賺錢就是找死。

焦急的等了一夜,天已經亮了,養父還沒有回來。郭鬆坐不住了,撿了柴刀,問養母,“娘,這附近有沒有其他獵戶?爹一晚上沒回來,我出點錢讓他們幫忙找去。”

“不行。”養母斷然拒絕,伸手搶下柴刀,吩咐道:“我們就在家等著,你放心,他會回來的。”

但郭鬆總有不好的預感,心裏怎麼也靜不下來。以前養父打獵出去一整天,他也沒有擔心過。可昨天這件事,他好像著了魔一樣,心神不寧。

養母依然淡定,可從她時不時走神,望著城門的舉動,她也隻是強作鎮定。她是母親,必須給孩子一種穩定、可靠的形象。

郭鬆卻並不是小孩子,一眼就看出養母也在擔心。心裏盤算著到底該怎麼辦。家裏的積蓄大約能撐幾個月,可以想辦法找點活計幹。可孤兒寡母,被人欺負是必然的。一個賤民家庭也不能指望官府有什麼援助。

咋辦?

養母神情恍惚的做了午餐,郭鬆一直在門口,手裏拿著棒子。戰鬥力雖然弱,可拿著武器,膽子總是足一點。

吃過午飯。母親也終於忍不住了,倚在門邊,怔怔的望著,“他怎麼還沒回來?”

這會兒郭鬆反倒是冷靜多了,大概是因為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冷靜過了。“沒事,我們再等等。要是傍晚還不回來,我就去甄氏家裏問問。”

“好。娘也陪你去。”聽到兒子這麼有主張,養母稍微安心了一點。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快要西斜。郭鬆坐不住了,拿著棒子,道:“娘,我去甄氏家問問。”

“兒子!”就在這時,養父快步走來,身上的工具都在,懷裏似乎揣著銀子,隻是他的臉色卻不怎麼好。

“爹!”郭鬆趕緊迎上去,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養父露出一絲笑容,給他幾個銅錢,道:“你去買點吃的,爹要和娘說點事。”

“好。”既然人平安,那就沒什麼可擔心的。養父要支走他也可以理解,畢竟剛剛嚐過女人香,性急一點也正常。郭鬆便拿過銅錢去街道買小吃。漢末的坊市製還很嚴格,但在城郭這種賤民聚居地,官府反倒是寬鬆,隻要不是公然開商鋪,賣點小吃之類不會管。

小吃店老板笑嘻嘻的問:“你爹是不是發財啦?攀上了大戶人家?”

郭鬆懶得理會這些閑言碎語,拿著東西趕緊往回走。倒不是他想打擾父母的好事,而是一個小孩子在晚上不能離家太遠,被人拐了可就沒戲唱了。

回到家門口,算了算時間,本來準備在桑樹下等一等,卻發現屋內亮著燈,也並沒有什麼異響。心裏好奇,便靠近門窗想要一探究竟。

“唉。”養父在歎氣,養母在輕輕的抽泣,是傷心難過的哭泣聲。

養母抽泣著說:“那甄逸是個人麵獸心的東西。當年沒少在我肚皮上折騰,不知廢了多少子孫水。光是我墮的胎,就有兩個是他的!他的話你不能信。”

養父道:“我一個下賤人,哪裏配得上你這天仙般的人。你和他有舊,他還念你當年的情。當個小妾,也不委屈。”

接著又是一些絮絮叨叨的話,城郭烏煙瘴氣,遍地都是屎尿,下個雨就沒法出門,臭氣熏天不說,還容易染病。天寒地凍的也沒件冬衣,更別提什麼煤炭火爐。賤籍家庭又沒有社會地位,人人可欺。

養母啜泣許久,道:“那兒子呢?你娶了新媳婦,兒子怎麼辦?後媽虐待他怎麼辦?”

“兒子……”養父嘟囔著,半響,道:“兒子當然要養著,他腦子靈光,比我強多了。”

養母不吭聲,屋內沉默了下來。

郭鬆搓著手,他能理解養父。任何一個男人,都希望能擁有自己的孩子。不管是生物方麵,還是社會方麵,繁衍自己的基因,都是頭等大事。在家庭隻能承擔一個孩子的養育時,當然優先養育自己的親生孩子。

此時,他終於明白自己的不安感來源於哪裏。養父不能人事的時候,他是繼承人,是兒子,是養老送終的保障。可養父恢複了男人的機能,那麼繁衍自己的親生子邊理所當然。

不能生育的養母,撿來的郭鬆,都是養父娶妻生子的障礙。養母若是去當甄逸的小妾,他也無處立足。郭鬆可以預見的最大可能性是被拋棄,以他現在的情況,獨立生存非常艱難,甚至很有可能活不下去。

終於,養母開口了,堅決道:“給兒子免去賤籍,我就答應這事。”

養父嚅囁道:“這……我一個賤民,哪能跟老爺提條件,老爺要是不高興了,咱們可就遭殃了。”